【展会观察员】影后匠人心:琉璃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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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四岁时我最反感的人是语文老师,默写但凡错一个字就是零分、并把“零分榜”赫然贴在家长会教室墙壁上的行为让人咬牙切齿。连带着一同反感的是她极为推崇的作家余秋雨,因而我自然是没读过《霜冷长河》里的名篇《琉璃》,在喜欢福尔摩斯和武侠小说的年龄,强行推“文化厚重感”只能被认为是矫情。
参观上海琉璃博物馆是一次很偶然的圣诞活动,它地处泰康路,是日月光和田子坊的邻居,最适合文化餐饮散步一条龙。坐在二楼放映厅里等人时,我突然被视频里的采访片段所打动,那是一位听口音就能辨别出来的台湾女士,她用日常姿态面对镜头,讲述了与老外艺术家共同制作琉璃作品的困境与摸索,语调平和、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听下去,她的名字叫杨惠姗。
展馆二楼,杨惠姗和科林里德的合作成果《兰花》被五彩缤纷的外国作品包围在中央,它诞生于魔幻的2020年,尽管不着一丝色彩,却兼具了硬朗与柔和的气质,花瓣栩栩如生,在一众需要文案来解读的西方现代琉璃中脱颖而出。被《兰花》吸引驻足观察时,我还对杨惠姗身为金马影后、从演艺事业巅峰期转行琉璃艺术的经历一无所知。
三楼整层展示的是杨惠姗作品中的两个经典主题:琉璃花与佛像。区别于玉石的形态限制,琉璃材质在外形上的可塑性与光感上的灵活度给艺术家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而它脆弱易碎的固有特征则需要创作过程中绝对的掌控力,失之毫厘就前功尽弃。除了巧夺天工的赞赏,我感觉她的作品更给人以震慑,剔透明澈的物件里蕴藏了东方哲学中对转瞬即逝的感知,以及更深层的、对生命无常的关怀与慈悲。
相较于余秋雨在《琉璃》一文中对传奇经历的过分渲染,杨惠姗和导演丈夫张毅在接受台湾媒体采访时的自述显得更为诚恳,他们坦言在八十年代台湾电影行业审查制上遭遇的瓶颈,也不避讳两人选择琉璃工艺作为“华人先行者”的企图心。经历了为习得脱蜡铸造技术而散尽家财的绝境,方才创作出今日所见精湛技艺下的匠心之作,并建立起成功走向商业化的“琉璃工坊”品牌。
除了在展馆亲眼见到的那些作品,我对观展归来在网上看的一段视频也同样印象深刻。那是关于“琉璃工坊”台湾淡水工厂的纪录片,脱蜡铸造技术成熟量产的阶段涉及了由机器操作的铸造、研磨与品控流水线,琉璃工坊的工人背景则不拘一格:前杂志社编辑、前农学院学生……与艺术毫无瓜葛的他们,从怀疑自己能否适应环境到从业十余年未曾离开,所谓的匠心从来不需要自我标榜,只待静下心来去体验作品从手中诞生的过程。
我很庆幸自己是在离开晦暗课堂的二十年后与杨惠姗的琉璃作品相遇,有机会去读懂那些极致表现力背后的中国传统内涵。同时我也发自内心希望,老师和家长们能够暂时放下不合时宜的殷切期盼,不要再出现熊孩子打碎珍贵玻璃展品的悲剧,耐心等待艺术与他们有朝一日能够自然相遇。
地点:上海琉璃艺术博物馆(泰康路25号)
营业时间:周二到周日 10:00-17:00,16:30停止入场,周一闭馆
门票:大众点评80元,博物馆通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