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弑母”大案，无罪辩护！

2011年，浦东机场发生了一桩惨案。日本留学回来的儿子因为和母亲的口角，公然用携带的刀具造成母亲重伤。而之后在法庭上，母亲却三次哭诉求法官对儿子轻判。
在当时，这一事件令两位女士动容：为什么儿子可以对至亲的母亲下毒手。
一位是周迅，另一位是话剧导演周可。几年后，他们合作推出了周可的电影处女作《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

导演 / 编剧: 周可
主演: 周迅 / 吴镇宇 / 祖峰 / 孙睿
类型: 剧情 / 爱情 / 悬疑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上映日期: 2019-08-23(中国大陆)
片长: 96分钟

这当然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故事，试图讲述的话题也更加深刻。有当下弃婴问题的关照，也有对原生家庭的思考。但在观感上，它首先是一部合格的法庭戏作品。

剧本和手法上的一些青涩，被演员们的发挥极大填补了，周迅和吴镇宇、祖峰联手，贡献了一场堪称惊艳的集体表演。而这，恰恰成为法庭戏好看的一个关键，也让《保持沉默》的质量可圈可点。
整体来说，确实有惊喜。

1

又见港式奇情

一次演唱会过程中，香港文化中心后台化妆间里，歌星万文芳被发现倒在地上；她的身边，一个年轻男子正满手是血地看着她。

男子叫吉米·托马斯，刚满十八岁，美国国籍。按照香港地区法律，他可能会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终身监禁。
负责起诉的检控官，是香港著名律师吴正为（吴镇宇饰）；美国领事馆请来为吉米辩护的，则是来自北京的大律师端木兰（周迅饰）。端木兰曾在香港学习法律，那时的她，和吴正为是一对恋人。

端木兰迫切需要知道吉米和万文芳的关系，而答案让她大吃一惊：吉米本名万思成，是万文芳多年前遗弃的私生子。他找万文芳的那天晚上，万文芳本来打算在演唱会现场公开他的身份。

按照吉米的说法，当他发现万文芳有意反悔，双方发生了争执，结果多年来因为家暴和性虐导致心理异常的他突然昏倒。等吉米醒来时，发现万文芳已经躺在眼前。
那么，在彼时化妆间的密室环境里，会不会有第三个人？端木兰很快开始怀疑万文芳十四年来的老友兼经纪人田景程。会不会是认亲可能带来的利益纠纷让他动手？尤其是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在向检方施压！

这部强剧情性的电影，再往下说就剧透了。或许整体设计还是有些俗套，也依然算得上烧脑。
最有趣的是，这是一个典型的奇情故事，而且发生在香港，很容易让人想起香港的法庭戏传统。

相比于欧美的《杀死一只知更鸟》或《军人机密》，港式法庭戏对于法治精神和社会责任没有落得那么实，而是更关注讲一个好看的故事。甚至很多电影都像是从社会版新闻上扒来的。
1985年的《法外情》确定了这一门派的风气：一个新扎律师为被控杀人的老妓辩护，却发现老妓居然是当年遗弃自己的母亲。

《法外情》
至于后来，什么《法内情》《法中情》《法内情大结局》，还有事件改编的《溶尸奇案》《圣诞玫瑰》等等，故事都是社会版头条的那种奇案。
与其说香港这一类型是西方法庭戏的演化，不如说是传统公案小说的再创造。各种社会底层被压迫、再被大律师拯救的故事，俨然是一个个当代的青天大老爷。
而《保持沉默》的剧本，在这个基础上是有提升的。故事依然是悬疑的，但讲述的内容则加入了更多关于人性和社会性的思考。相比于港产犯罪题材的堕落，这个小小的子类型倒有了几分进击的势头。

可惜，或许受了剪辑的影响，以及一些逻辑上的漏洞，导致某些部分缺乏说服力。比如，观众需要很久才会明白，原来那个信物里是有万文芳照片的；而结尾那所豪宅，也不知道之前流浪的吉米是怎么找来的。
包括法医鉴定之后，重新出具的报告居然发现了还有另一个伤口？！秦明大大真的要气晕过去了。
还好，几个演员的演绎，极大掩盖了这些减分项。

2

演技派撑起法庭戏

法庭戏从来都是需要好演员的。因为空间上相对闭塞，镜头调度玩法有限，演员的表演张力必须足以保证情节的吸引力。

此类名作如《控方证人》，就有查尔斯·劳顿和玛琳·黛德丽控场；《杀死一只知更鸟》则有格里高利·派克；《十二怒汉》更是全员老戏骨飙戏。至于《军人机密》和《法外情》，汤姆·克鲁斯和刘德华的颜就足够有吸引力了！

《控方证人》剧照
而在主演中，吴镇宇的表现是无需置疑的，“靓坤”那种炸裂感拿出一半也能把法庭搞得服服帖帖；而祖峰，那种文人式的亢奋也有相当丰富的细节。

平心而论，周迅在这部法庭戏里的表现是不如吴镇宇的。在法庭这个极其肃穆的场合，她无法掩盖的灵动显得有些跳脱。但是，看到后来会觉得，她的身份设定可不只限于一个普通的律师。

在电影里，周迅饰演了律师端木兰和歌手万文芳两个角色，前者的职业女性和后者的明星感觉都抓得不错。更有趣的是，这两个人都是母亲。而在某一个时刻，他们都动了放弃孩子的念头。
因此，周迅的温婉，成为一种母性的代表。当她试图在法庭上保护一个孩子，是出于对法律程序正义的维护，更是源于作为母亲的身份。她要补足自己的遗憾。

而电影里最妙趣横生的，或许是她与吴镇宇的几次对手戏。这对旧情人新怨侣，曾经是大学里的初恋男女，却在毕业之后因为一时意气分离。
心高气傲的端木兰没有告诉男友，自己父亲正面临刑事诉讼，无论她当时有多孤独，也不愿意向男友低头。于是，吴正为因为嫌北京冷，遭遇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分手，甚至定情的CD都被掰了。

在这种心境下，两个人再次见面其实都心有怨气，却也都还对彼此恋恋不舍。各种旁敲侧击和冷嘲热讽之下，两个人却默契暗生。周迅大飙粤语，吴镇宇的普通话也不算塑料，自如切换之下情绪渐渐堆积。
港真，为了这两位妙不可言的对手戏，买票也是值了。

3

抛弃孩子的“圣母”

电影原名《黑色曼陀罗》，这种花在电影里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当吉米去找万文芳，带的就是一束黑色曼陀罗。

曼陀罗本身是可以用于提取致幻药物的，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从哪买的。而这种花的花语非常有趣，按照电影里的解释，代表绝望的爱和来自天使的复仇。
吉米恨万文芳吗？或许。五岁被遗弃在孤儿院，被托马斯夫妇收养之后，又遭遇了酗酒的养父各种殴打和侵犯。从原生家庭的角度来说，这孩子的心理状态已经黑暗到了一定程度。将仇恨投射在苦难的原点，是正常的。

而万文芳为什么遗弃孩子？为了成功，名利。要拿到唱片公司那份合约，她绝不能被发现有私生子。
而端木兰因为丈夫的出轨在办离婚，同样考虑将怀孕两个月的孩子打掉。这种情况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在生死关头，她的求生欲望居然只来自一个想法：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万文芳和端木兰的母亲身份，其实都存在被她们主观意愿上的放弃。而前者的一时糊涂，导致了后来长期的悔恨，甚至不愿意接受吉米不是自己孩子的可能性。她的罪和包容，让她成为神女，成为“圣母”。

她无处投放的母爱，成为感动所有人的缘起。吉米因为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关心，并在幻想镜头里从冰里逃脱；端木兰因为她，重新找回了作为母亲的爱；田景程因为她，甚至将自己推向牺牲的边缘。

这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虽然电影呈现了我们所能想象的极恶“弑母”，但当这种罪恶被救赎，即放过另一个母亲，完成了在叙事上的圆合。

电影最后的蒙太奇混剪是极其漂亮的，跳跃了时空的局限：被认为不该生下来的孩子，却真正得到和享受了来自母亲的爱，甚至对主题有所升华。

资深话剧导演周可确实表现出了极深的功底，电影的完成度可以说是此前同类型港产片少见的。但作为新导演，她也犯了在节奏上的问题，整体还是显得散；而且，主要演员的台词包括表演，多少被调教出了舞台的味道。

相比本周上映的《速度与激情》外传，《保持沉默》或许显得小众。不过，如果被飙车轰炸搞得头昏，不妨在这部电影里感受下表演和奇情故事的魅力，找到一些更原始的观影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