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名城和她背后的诗人——南京篇

2024-09-23 12:37:21 1点赞 1收藏 3评论

二三十年前,我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学。刚报道完安顿好住宿,我就去了参观了中山陵。冒着酷暑烈日排了几个小时的队后,我终于进入到了陵墓内部的参观区域,却只见到一口石棺和孙中山先生的塑像,绕着石棺转了一圈就出来了,不免有些心理落差。后来又去了总统府、夫子庙、雨花台等景点,但总感觉似乎差了点什么。

中山陵中山陵

大家去南京旅游,必打卡的景点肯定也包括上面这些地方。这些景点大多与南京的近现代历史有关,但我们一提到南京的历史地位,却总冠以“六朝古都”之名,这里似乎有个历史和现实的错配问题,那么我们应该去哪里感受南京六朝古都的历史印记呢?

南京总统府南京总统府

南京最为人所知的旧称是“金陵”,这个称谓几乎历朝历代都存在,如《红楼梦》中的“金陵十二钗”。金陵一词的来源有两种说法,但都和钟山(紫金山)埋金有关,一说是春秋战国时期,楚王埋金于此,另一说是秦始皇埋金于此。“陵”就是坟墓,埋葬金子的地方当然就被称为“金陵”。古时方士堪舆南京钟山,认为此地有王气,为了巩固统治,楚王亦或是秦始皇埋金于此,以镇压王气。明代大诗人高启诗云:“秦皇空此瘗黄金,佳气葱葱至今王”,正是此意。六朝、南唐、明初、太平天国和民国定都于此,应该也是看中了金陵的王气吧?不过定都于此政权最后都被来自北方的政权所击败,大概王气终究还是被镇压住了。旅游名城和她背后的诗人——南京篇今后大家去参观中山陵,一定要顺便欣赏一下“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高启诗)的景色,毕竟钟山才是金陵命名的来源。

钟山秋色钟山秋色

孙权定都南京时,改秣陵为建业,寓意“建立帝王之大业”,后来东晋、南朝宋、齐、梁、陈皆定都于此,称“建康”,是为六朝古都。

201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南京列为“世界文学之都”,南京也是中国第一个获此称号的城市。南京的入选,与作为六朝古都的历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中国第一个“文学馆”(南朝宋设立)即设立于此;中国第一部诗歌理论和批评专著《诗品》(南朝梁钟嵘著)、第一部文学理论和批评专著《文心雕龙》(南朝齐刘勰著)、现存最早的诗文总集《昭明文选》(南朝梁萧统编)等均诞生在南京;另外,近体诗(格律诗)也最早发源于南朝时(南齐永明年间)的南京。

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墓遗址(南京市栖霞区)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墓遗址(南京市栖霞区)

东晋和南朝时期南京文学的繁荣与统治阶级的重视不无关系。南朝时期,不仅王公贵族提倡文学、礼遇文士,有些帝王还亲自下场,参与并鼓励文学创作,如梁武帝萧衍父子。不过南朝统治阶级过于强调文学的娱情的作用,这在客观上使文学走向了对唯美的追求之路,从而形成了南朝文学的轻艳浮华的文风,反映在诗歌方面,便是形成了以“纤细秾丽为特点齐梁体。刘勰、陈子昂等都指出其华而不实的弊病,李白也说“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

话虽如此,李白最崇拜的诗人之一却是南齐诗人谢眺。我们初中语文课本中就背过李白的“佩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这个小谢就是谢眺。王世贞说李白“一生低首谢宣城”,可见李白对谢眺的推崇。“‌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这一著名南京城市宣传语就是取自谢眺的五言诗《入朝曲》。李白曾在给安州裴长史的书信中说“白本家金陵,世为右姓”,虽为戏言,但李白喜欢金陵,却是不争的事实。李白青年、中年和老年曾多次来金陵,先后写了有关金陵的59首诗,包括致敬崔颢《黄鹤楼》的那首《登金陵凤凰台》。李白对南京的喜爱与偶像谢眺自然脱不开关系。

除了谢眺,六朝还有许多诗人对后世,尤其是唐代诗人产生了深远影响,如陶渊明、庾信、鲍照、阴铿、何逊等。作为李白的迷弟,杜甫曾多次以这些南朝诗人来比拟李白,表现对他的崇拜之情,如“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把李白的诗风与庾信和鲍照比肩)、“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等。

如前所述,六朝诗风,尤其是齐梁体,多被后世诟病。但它对后世的影响也有积极的一面,一概否定也是不可取的。杜甫的“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算是一个比较公允的评价。

吟咏南京的诗词,由于六朝的历史原因,多怀古寄慨之作。这些诗词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除了“王气”之外,便是“玉树后庭花”了,如我们最熟悉的杜牧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李商隐的“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许浑的“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合戍楼空”等等。“玉树后庭花”与“霓裳羽衣曲”一样,成为古往今来诗人眼中的亡国之音和丧乱之曲。

陈后主和张丽华避兵的景阳井(后称胭脂井)陈后主和张丽华避兵的景阳井(后称胭脂井)

六朝已远,但今天我们去南京,还有幸可以看到中国唯一一个专门展示六朝文物的六朝博物馆,其中展出青瓷器、陶俑、墓志、建筑构件、石刻、书画等大量珍贵文物。在东南大学的校园里,我们还可以看到据称是梁武帝萧衍亲手种植的、距今已经1500多年的六朝松。

六朝博物馆六朝博物馆六朝松六朝松

和南朝陈后主的经历类似,南京历史上最著名的词人,被誉为千古词帝的南唐后主李煜,也因“不恤政事”而亡国被害,留下千古绝唱《虞美人》,真可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语始工”。

南京六朝和南唐的历史,在诗人笔下,多含警策君主以史为鉴之意,用现在的话说,它就是个负面典型,这多少有些尴尬。好在后面出现的一个大诗人,以一己之力,贡献了许多赞美南京的诗篇,大大消解了这种负面影响。

王安石并非南京人,但他却前后三知江宁(南京),晚年又定居于此,死后也葬在钟山,已然视南京为第二故乡。大家耳熟能详的《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虽作于扬州,但描述的景色和思乡之情却是属于南京的。还有另一篇入选初中语文课本的《书湖阴先生壁》:“茅檐常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则是他晚年隐居钟山所作。他那首著名的《游钟山》淋漓尽致地表达他对这座名山的喜爱:“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待老山间。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王安石故居(半山园)王安石故居(半山园)

据统计,王安石写于南京的诗词就有300首之多,佳作俯拾皆是,生动描绘了北宋时期南京城的美丽风光,饱蘸了王安石对这座城市的一往情深。可以说,王安石是为南京旅游知名度做出“正面”贡献最大的诗人。

南京明清时期虽不及六朝辉煌,但明初作为大一统王朝都城的地位也给她的历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去南京旅游不能错过的重要明代遗存包括明孝陵、明城墙、明故宫遗址等。

明城墙明城墙

这里尤其要提一下秦淮河畔的江南贡院,它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科举考场,明清时期全国有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出自江南贡院,被誉为“中国古代官员的摇篮”。孩子要中高考的父母,或者自己要考研考编的同学,不妨去参拜一下,沾沾考运,可能比去寺庙拜佛管用。旅游名城和她背后的诗人——南京篇《儒林外史》里的周进,六十岁了还是个童生,正是在江南贡院一考成名,平步青云,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旅游名城和她背后的诗人——南京篇

江南贡院江南贡院

说到秦淮河,除了晚上坐船感受一下古人笔下的秦淮风月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游玩价值,旁边的商业街和全国各地的古街并无二致,人却多的要命,体验并不好。小吃也没必要来这里吃,不就是鸭血粉丝汤嘛,随便一个路边摊味道都差不多的。盐水鸭、桂花鸭之类特产买“韩复兴”这样的大牌就行。

鸭血粉丝汤鸭血粉丝汤

进入近现代,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给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蒙上了浓重的阴影。好在“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如今的南京迎来了最好的发展时机,历史文化名城也得以重现昔日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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