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3,堪称完美的一季!
《风味人间》第二季开播的时候,从春节前开始弥漫的新冠疫情最愁云惨雾的时刻已经过去。节目的幕后总导演陈晓卿回忆,在最硝烟弥漫的日子,他曾开车路过帝都最繁华的CBD,看见平日里煌煌大气的那一家家饭馆,此刻都像一个个黑洞一样委顿着。
我家正是住在城东,穿过一条四环路,就进入CBD地界著名的SKP购物中心。疫情期间,“云观影”“云聚会”“云课堂”等“云”的概念大行其道,待到节目播出之时,终于可以慢慢走出“云上的日子”。
那时SKP美食街的饭馆都已经悄悄挂牌营业,只是,像平日里需要排长队等位的蔡澜点心店等,也只寥寥坐着三三两两的顾客,各自安安静静地享用着面前的食物。
也幸得如此,在看这部纪录片,馋虫被唤醒之时,舌尖才有了些安放之所。
上一季的《风味人间》,标题“山海之间”“落地生根”“滚滚红尘”“江湖夜雨”等,让人云里雾里。而这一季“甜蜜缥缈录”“螃蟹横行记”“酱料四海谈”“杂碎逆袭史”“香肠万象集”等,以特定的食物切入,放眼全世界。
第一集“甜蜜缥缈录”讲甜食,一开始就展现了喜马拉雅南麓悬崖绝壁的镜头。在离地百米的山侧,没有任何防护的尼泊尔土著正循着晃荡的藤梯狩猎崖蜜。
然后镜头无缝切换,展现伊斯坦布尔厨师精心制作的甜品;接着到扬州瘦西湖边早茶店里飘香阵阵的千层油膏,汪曾祺笔下深具时令意味的鸡头米,到香港人爱喝的苦瓜汤那一抹回甘。在镜头的穿梭里,展现着世人对甜味的执着。
第二集“螃蟹横行记”里,又是以险峻开始,聚焦挪威人在北极圈的极寒之地,在海上捕捞帝王蟹的艰辛劳作。接着又转到中国的乡野湖泊,展现了乡人的寻鲜记。
相比较日本人对螃蟹细致精微的烹调处理,美国马里兰人展现的是一种热情豪放。看了节目才知道全世界有那么多种蟹,能吃出那么多花样。
从《舌尖上的中国》开始,陈晓卿团队美食纪录片的镜头,首先是能在视觉上把食物拍摄得活色生香,勾人食欲。
《风味人间》拍摄时用了很多电影化的技法,比如一块千层糕、一块猪蹄等等,用光影效果将它拍得流光溢彩,也辅以动态,拍出它软糯弹牙的质感。
在拍摄食物的发酵转化,从而蜕变出另一种奇异的风味时,纪录片经常使用的那些微距摄影,让我感到摄影机静静地等待时间流逝的那份耐心,既是高技术的呈现,也是匠人精神的一种显影。
我印象深刻的还有那些拍摄大厨的镜头,忘了是哪一集拍摄澳门餐馆的一位主厨,慢镜头呈现了厨师的强大气场,仿佛自带BGM的江湖大佬,有点吴宇森英雄片的味道。
又联想起也是出自陈晓卿团队的《沸腾吧!火锅》中,一个北京火锅店师傅切羊肉的场景。也是用了慢镜头、特写镜头等突显其庖丁解牛般神乎其技的刀法,之后把刀往案板上一扔,揩手而去。镜头前景是片好的一盘盘羊肉,后景是厨师逆光下的背影,颇有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派头。
这样的感觉接近陈晓卿所倾慕的厨艺高人——身负绝学、遗世独立,“绝不会去参加武林大会之类套路化的选拔”。
《沸腾吧!火锅》剧照
《风味人间》注重的是“风味”,也是“人间”。
看纪录片、读陈晓卿写的文章,可以感受到他浓重的个人旨趣。他像个浪子游侠儿一样,在现代城市里遍寻滋味。寻找的饭馆,第一当然是其炮制的特色美食,第二是与美食相关的世俗化的故事。
比如他的文章《儿行千里》中的老郝两口子,为了照顾闯荡的儿子,也来到北京。儿子在北京有了基础扎了根,一时得闲了,就拾起了手艺,开了家淮南牛肉汤的馆子。生意做得红火,但后来添了孙子,为了帮扶儿子,又毅然把开得红火的饭馆关闭了。
中国的父母,总是步履不停地随着子女的足迹来改变自己的计划。在那一碗淮南牛肉汤里,陈晓卿吃的是人间的亲情滋味。
诸如就餐环境,服务员的态度也影响着他。服务员态度恶劣,他会油然生出几分敬畏。在九华山烤鸭店,一个阿姨厉声道:“我们这儿只有服务员,找小姐上别处去!”那爽辣的味道,才让他觉得这饭馆够“档次”。
总之是找不一样的体验,以食物为切入,折射的是人。
在纪录片创作中也是如此。不论是《舌尖》系列还是《风味人间》系列,拍完一种美食之后,总是会定格美食打造者的照片,让他们在镜头前露出自己的笑脸,这些成了纪录片标志性的镜头。
You are what you eat,食物塑造人,人也塑造着食物。
沈宏非说,“人造的城市”是陈晓卿作品里普遍存在的假想敌。
“人造的城市”意味着世俗性的丧失。
作家阿城很强调世俗化,他不厌其烦地细细梳理中国世俗化的文化流脉。在他看来,自为的世俗空间被破坏,老百姓的日子便过得清汤寡水。
在北京这个全国政治中心,那样小心、谨慎、端严的城市,“世俗化”的空间更是容易受到挤压。
城市原生态的面貌越来越消失不见,人们依据着某些“标准”打造着城市,失落了很多本真的东西,比如建筑、方言、手工艺等等。
餐馆也是,当那一家家“自为”的饭馆经过标准化的改造,变成流水线式的生产,外观上也整顿一新,挂上整整齐齐的牌子,确实变得干净整洁,但走进去,同样也显得单一、机械和冷漠。
标准化了,千篇一律了,那还是美食吗?陈晓卿对此摇头。
比如在一些旅游城市,那些“特色菜”,为了迎合外地客人的口味,不得不做了很多妥协,丧失了原先的本土口味,本来异常锐利的口感也变得中庸和迟钝。
他不乏他个人偏好的口和胃,但他更愿意以一种开放包容的态度,去体验各种实物的口感里带来的不寻常味道。
须知参差多态,才是幸福之源。如果全世界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那多可怕?
在纪录片中,这个团队着意寻找那些传统的、正在快速消失的多元化的生活方式。
据说这一季的《风味人间》中,蔡澜给节目起的名字是《撞食记》,创作者想“找不同”,又想“找相同”——全世界即使隔绝千里,对待某种美食也会有自己的默契。
人就是那样,既想体会不一样的烟火,又想证明,自己原来并不孤独。
纪录片以外,陈晓卿的美食文章也写得风趣幽默。那篇著名的《一个人的面馆》,同样作为广院毕业生,我读着十分亲切。
文章的主角是北京府右街的朝鲜冷面馆子。他曾把这家至爱的馆子推荐给最亲近的人,但换来的都是不理解的目光。事实上他自己一开始也并不喜欢这家馆子,但那一碗冷面,承载着他从学生时代到工作之后几十年的记忆。
上世纪80年代初,作为一个摄影系的学生,他经常在北京中心那精华的一带取景练习,然后在便宜又能饱腹的冷面馆填饱肚子。冷面那爽辣的味道,使他在吃完后坐109、112,那唇齿间的快感一直爽到东大桥、十里堡。及至工作时期,下了飞机背着行李器材,也要做机场大巴到西单,再奔去府右街,然后几分钟干完那一碗冷面。
——味觉偏好是可以被塑造的,和个人经验密不可分。
这样看来,美食和电影颇多相似之处。
美食是私人化的,“我之蜜糖,汝之砒霜”。
电影也是。一部评分很低的电影,你却对它念念不忘,那没什么可丢脸的。也许它就是在某个点勾动了你,你的记忆和经验和它产生了勾连,情感上也发生共鸣。
只不过作为影评人,和美食家类似,既可以有个人的喜爱偏好,也必须有多元的价值观、开放包容的态度,不能只是单一的评价体系。
另外,电影也面临着类型化、工业化、流水线式的打造,也经常缺失了那份让人留恋的个性色彩和人间烟火气。
在豆瓣上看到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需要《风味人间》这样的片子?”
我想起阿城提到明末清初的张岱,在《陶庵梦忆》里《方物》一篇中,以各地吃食名目成为一篇散文,阿城说:“只有好性情的人,才写得出来。”
热爱美食、书写美食的文人,远一点的像苏东坡、袁枚、李渔,近一点的像梁实秋、汪曾祺、王世襄等等,都是好性情的文人。
什么样的好性情?乐天知命、达观、好奇、懂情趣、热爱并拥抱生活。相对于庙堂之高,更享受现世安稳。
影像的时代,声光色影是新的媒介工具,对美食的呈现,适逢其时。
尤其在精神容易紧张的当下,食物带来的世俗化味道、人间烟火气是安抚和治愈的。就像我每次途径主食厨房,感受那里升腾起的味道,总会觉得幸福感油然而生。毕竟,现世的欢乐少之又少,如果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扭转不了的低落,那就再来一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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