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第十一回》,是文艺片还是“故事会”?
陈建斌借这部电影抒发的肉眼可见的蓬勃表达欲,是有些一意孤行地满足了私人化的表达,甚至以电影中的台词来说,是“冒犯”了观众;但反观这种坚持创作者喜好与初衷的态度,也许正是撬动主流电影单一趣味的必需,至少在目前部分商业电影逐渐套路化的当下,是值得被鼓励的。
作者:宜超
编辑:蓝二
版式:王威
荣膺2019年北影节天坛奖最佳女配角奖(窦靖童)、最佳编剧奖(雷志龙/牛牛/陈建斌/牛建荣)后,《第十一回》似乎早早就被认定为“电影节文艺片”。
以至于前几日,影片刚刚于全国院线上映后,便迎来了两拨不同的观影声音:有人欣赏这种风格化的影像,也有人表示在主流院线中看这样的影片“有点尴尬”。
作为2014年凭借导演处女作《一个勺子》摘得金马奖最佳新导演的陈建斌,对于自己第二部长片的定位非常明确——他曾在采访中坦言,如果说前一次是“自嗨”,这一次,他要力求的是“雅俗共赏”。
而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不管是被周迅、窦靖童、大鹏、春夏等演员阵容吸引,还是出于对风格化电影画风的好奇,《第十一回》的戏里确实总有些值得挖掘的、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但这部电影最终将留下什么样的成绩和口碑,仍像这故事本身一样扑朔迷离。
拿起一本《故事会》
可以说,演员生涯已近30年的陈建斌,用这一部戏过足了戏瘾:影片讲述的是“戏剧与生活的关系”,用的是说书式的章回体,嵌套的是戏里戏外亦真亦假的人物和人生。
而影片所呈现的整体观感既不是完全的市井日常,也不是正襟危坐的戏剧范儿,倒是真的有那么一些雅俗交融的独特味道。正如影评人木卫二所说,“在一剂土味中,翻刨出先锋戏剧的意味”。
《第十一回》故事与人物的基本设定是“俗”的。
小人物马福礼和再婚的妻子金财铃、女儿金多多每天出摊卖油条豆腐脑,生活囿于狭窄陈旧的小屋,和一辆每天突突奔走的电动三轮。马福礼会被金财铃拿着笤帚追打惩罚,未婚先孕的女儿让父母气急败坏、又因为爱而帮女儿掩饰。
市话剧团改编了马福礼多年前被卷入的一场拖拉机杀人案,牵发出“一对狗男女”的不齿往事。已婚话剧导演胡昆汀,在众人耳目下和团里的年轻演员贾梅怡“搞破鞋”。
这多像是打开了一本陈年的《故事会》,里面讲述的都是最适合“下酒”的、街头巷尾的奇闻轶事。串起整个电影的共十一回的章回体结构,影片中多次出现的收音机中的说评书声,都在提示观众们听到的,是再日常不过的民间故事。
但另一面,《第十一回》里围绕这些小人物的发声、他们的所思所想,又是流露出“雅”的。
几乎每个人都像哲学家一样地发问:人为什么要活着?尊严是否真的那么重要?自我到底是什么,所谓的“第二自我”是什么样的?
爱情被赋予超越庸碌世事的崇高:不论是已命丧黄泉的30年前的“狗男女”,还是今日在舞台阴暗的角落里互诉衷肠的一对儿,都像现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偏执又决绝地去爱,不将死亡放在眼里。
在胡昆汀和贾梅怡的对话里,常常略显突兀地引用易卜生、彼得·汉德克、阿瑟·米勒等作家的剧作台词,如上个世纪恋爱中的男女,借文学作品倾诉爱意。
整部电影的节奏就在这种俗中生雅、雅却逃不出俗的推搡中进行,诞生出一种莫名的荒诞,让人一会儿觉得打开了晚间民生频道,一会儿又进入了经典戏剧的某一幕。
同时,影片故事的讲述被演绎为“戏中戏”的状态。
舞台与现实生活的界限是模糊的,导演、演员、编剧等工种,在影片主要人物的身上都能一一找到对应,并被置于矛盾中拷问。
胡昆汀(大鹏饰演)是话剧的导演,他却甚至连这幕剧的走向都不能掌控,不停地迫于各方压力而修改剧本,看似有舞台追求却无法兑现——而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常常名义上是自己命运的导演,却一样因外力而偏离航线。
金多多(窦靖童饰演)对于负心汉的痴情,已经到了明知他是在“表演”,却仍然会装作认真看戏的地步,只要是他“演了都会信”,最终崩溃的理由仅仅是对方“不愿演了”。在影片最终,多多自己也第一次涂上了口红,选择开始“演戏”——生活中的演员并不少于舞台,而愿意当戏迷的观众大有人在。
普通的草根民众马福礼(陈建斌饰演)一再地闯入话剧团排练现场,试图让剧作按照他的意见改编。他也确实是自己甚至他人生活的“编剧”,不论是多年前的案宗,还是为女儿安排的未来,都由他一手操办。
不同人物的人生轨迹,因一出出戏里戏外的剧目产生重叠,戏剧与生活在整个故事中呈现互相杂糅;剧中人物与戏剧舞台相关的戏谑式命名,也加重了这种人生如戏、戏即人生的恍惚。
话剧舞台无法触达的影像世界
从观感上来说,《第十一回》无疑是舞台感、戏剧感十足的,甚至如很多批评所言,浓浓的话剧味道似乎有些抢镜。该影片对于习惯了在电影中寻找事实认同的主流观众群体来说,是有些脚够不着地的,于是便产生了无可避免的自我怀疑——我到底“看懂”电影没有?以及对电影的质询——您这拍的是电影吗?
这个意义上看,陈建斌借这部电影抒发的肉眼可见的蓬勃表达欲,是有些一意孤行地满足了私人化的表达,甚至以电影中的台词来说,是“冒犯”了观众;但反观这种坚持创作者喜好与初衷的态度,也许正是撬动主流电影单一趣味的必需,至少在目前部分商业电影逐渐套路化的当下,是值得被鼓励的。
其实,《第十一回》给人的初印象确实是“一出话剧”,但细观起来,仍旧是电影的基因,将其带往了话剧舞台抵达不了的疆域。
首先,这部电影大量地运用了特写、甚至是大特写的镜头去展现人物的面部神情,几乎每个主配角都会被多次“怼脸”;就像坐在话剧舞台下的观众手握一枚高倍望远镜,在戏剧冲突最激烈的时刻,一次次去放大台上人物透过五官流露的内心。
金财铃(周迅饰演)怒发冲冠时撕扯的嘴角、扭曲的额头,话剧团门房苟也武(刘金山饰演)义愤填膺、“行侠仗义”时涨得通红的脸和脖子,马福礼一脸无辜、唯唯诺诺的表情,都被毫无掩饰地铺满整个大银幕,成为观众视野中唯一的、夸张的存在。
伦勃朗人物油画般的光影质感,在这些小人物的脸庞上绽放,极度放大的细节有时让人甚至有些不适,同时成为一种属于影片标志性的观影记忆。
再如,影片拍摄的场面调度和叙事剪辑,被用作模糊现实、戏剧与(似有而无的)梦境的工具,让电影“梦工厂”的作用发挥,也让影片产生因人而异的解读。
胡昆汀和贾梅怡在电影中有一段暧昧的对话场景,发生在满是镜子的化妆间,旋转的视点营造出一个因镜子而生的、无限循环的德罗斯特效应画面。两位主人公就在这充满了无数个自己的空间中,讨论第一自我与第二自我的定义,戏中人与戏外观众都难辨虚实。
马福礼家的饭桌旁有一面大镜子,妻子与女儿每次在饭桌上拌嘴时,马福礼僵住的背影,与两位家人及其在镜中的一双倒影,形成奇妙的对称画面——当妻子与女儿的第一、第二自我同时被放逐,马福礼的不知所措也无处遁形。
剧中,马福礼曾前后四次来到一面由多台电视机组成屏幕墙前,冲着被投射到整面墙的自己大声发问或沉默。据说陈建斌自己也将这个投影镜头解读为是指明戏剧和生活的关系。
而作为彩蛋出现的“第十一回”也成为观众观影后最大的疑点:眼前发生的是否真实?舞台上呈现的剧情,到底与现实是否一致?在最终幕中,话剧终于上演,台下观众的真实性却十分可疑——从他们被探照灯照亮时惊恐的神情,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只存在于主角的想象中。
单凭常规思路的推理,观众并不能得出令人信服的答案,《第十一回》借助电影影像,同时关照了现实与记忆、思维、意志力的世界。答案变为次要的,因为所谓的事实,往往不出意外地会和主观创造融为一体、难解难分,而电影则成为这种现象的有效影像载体。
最后,是不可忽略的色彩、色调风格对影片风格和主旨表达的影响:影片较为明显地构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充盈着戏剧感的世界。如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不管是出于对昆汀美学的致敬,还是对崔健“一块红布”的呼应,都已被有意识地归为影片视觉效果的主题色之一。
我们需要这样的电影吗?
吸引到了一众实力派老中青三代演员参演,并且有窦靖童这样的新面孔参与大银幕首秀,《第十一回》从一开始,就并没有给人要走小众化路线的印象;它仍然是希望做到雅俗共赏,被市场所广泛接受的。
而从市场和观众的角度来说,有多少人在需要这样的电影呢?或者说,是哪些人真正需要这样的电影呢?
线上线下各类广泛的观影渠道,已经给了文艺片的受众足够的接触全世界范围内优秀的,哪怕是小众影片的机会,似乎对于这部分观众来说,他们并不缺少类似的养料。
但回归国内电影市场,尤其是主流院线,并没有给风格化的电影太多施展的舞台;如果能由一些有影响力的影人更多涉足这个领域,也许可以帮助触发新的机会。
《第十一回》的表达一定不是完美的,而像它一样,在中国电影市场间或出现的那些风格突出、实验先锋性质的电影,不一定成为了经典,但仍不失为值得被观察和思考的多样化创作。它们对于观众多元观影习惯的培养是有积极作用的,从近些年主流院线中频出的“黑马”影片就可以看出:观众的口味正变得越来越宽容,市场的接受度亦是在一次次实验性的探索中逐渐被拓展的;对创作者来说,缺的也许不一定是市场的包容,而是自我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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