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说出你家的地址吗？ | 有一种尴尬，叫“无法描述的地址”

明天一早，表妹飞机回上海，送机专车打电话来确认乘车地址。一个简单的地址，舅妈用了三种描述方式，都没能让司机获得准确方位，我在旁边听得着急。

住了十多年的家，舅妈急得手都比划起来了。舅舅也急了：“你就跟他说，在杭州路市场对面”，司机才终于 get 了。

舅妈挂了电话，数落司机路生，估计不是本地人。我本来想笑舅妈的描述方式不好，结果发现，我自己连舅妈家在哪都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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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尴尬，叫“无法描述的家”

我家这座小城不大，市区南北不过 10 km 。描述地址时，当地人不用导航、定位，或者路名，而是更喜欢用“标志物”描述，比如 XX 商场那，XX 医院旁，以及某个开了多年的饭馆附近。舅妈的描述方法就是：“XX医院旁，右手边有个口子，转进去，再有个口子，左转就到了。”

而我记忆中，可以用来描述我家地址的标志物，全都已经消失了。

十几年前，我打车回家就跟司机说：“大漠汉宫（一个餐馆）后面那个小区”

5、6 年前，我打车回家可以跟司机说：“6路车终点站旁”

现在呢？打车我只能告诉司机跟着我的指挥开

离开家三公里以外的地方，我甚至连北都找不着。

我没法描述我家的地址，也不知道要讲哪一个标志物对方才知道，因为那些 20 年前我熟悉的标志物，早都不在了。

2

我知道曾经的它是什么样，可我不认识现在的它

我记得曾经等不到公交车，我背着和自己一般高的琴，从城市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晃晃悠悠的走，不过两个小时，也不会迷路。我去过城里每一个商场，熟悉每一条公交路线，我听得懂当地方言，我能清楚描述我家住在哪里。

现在虽然我每年春节都会“回家”，但“家”似乎在一点点消失。同样的地理坐标，我却不再熟识。

10 年前，半夜到家，分不清是哪个门洞，我迟迟不敢上前

5 年前，朋友宴请，所有人都说在“品广场”，而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哪

3 年前，我开车常常迷路，只好开了导航

2 年前，我去车管所换驾照，由于听不懂方言味普通话，事没办成，回家被父亲一通吼。我第一次不想辩解，只是止不住的流眼泪。在那个人头攒动，像春运售票处的办证大厅里，我第一次觉得我再也不是小城人了。

3

我踏上火车的时候，想着很快就会放假回家。

年前加班的时候，我想着弄好了就可以踏踏实实回家。

每次爸爸妈妈来接我，我都大喊：“我又回来啦！”

在上海这座大都市里，我被称为“外地人”，被无视、歧视，甚至仇视。

但我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是小城人。小城冬天有暖气，不需要靠摩擦保暖，夏天没有三十多度的酷暑高温，张开双臂就能体会风的温柔。最重要的是，小城没有叮得我睁不开眼，半夜会惊醒的蚊虫。

离家 20 多年后，我不想说我是上海人，但我似乎也已经不是小城人了。

我无法跟别人描述我家的地址，这很尴尬，但这是事实。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这是事实，是真相，很残忍，但必须承认。”

一通电话，让我心中五味杂陈，但我似乎没办法再“自以为是”下去了。

回乡偶书
——唐 贺知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小编注：本文作者 @张萌萌是也 是什么值得买生活家，他的个人自媒体信息为：

微信公众号：张萌萌是也，搜索“zmmn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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