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中国,西游记 第十六回:冈仁波齐天葬迷夜路,古格藏尸阿里观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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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一直觉得夜空是浪漫的,直到这天,一个人行进在夜空下的荒山野岭,只有微弱的手机电筒照亮前方几米的路面,下一处有人烟的地方不知还有多远,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冰面,我迷失了方向,想到野狼出没,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前一天在玛旁雍措,远远地望见了冈仁波齐。
如下图,所见为冈仁波齐峰的南面,由纵向冰槽和横向岩层构成的“卍”字图案清晰可见,这个符号是佛教精神力量的标志,象征佛法永存,显示出冈仁波齐在佛教的神圣地位。
冈仁波齐是被称为“世界之轴”的冈底斯山脉的主峰,藏传佛教四大神山之一,被印度教、藏传佛教、苯教以及古耆那教认定为“世界的中心”。藏族人称它为“神灵之山”,印度人认为这里居住着印度教三主神中地位最高的湿婆,而藏区的原始宗教苯教更是直接发源于此,不少佛教徒、印度教徒、苯教徒和耆那教徒把朝圣冈仁波齐当作毕生夙愿。多种宗教迭加的神圣,使冈仁波齐散发出五光十色信仰光晕,成为了东方的万神殿。
冈仁波齐还是四大河流的发源地:流向东方的马泉河,绿宝石丰富,饮河水使人如朗驹一般强壮;流向南方的孔雀河(下游为恒河),银沙丰富,饮河水使人如孔雀一般可爱;流向西方的象泉河,金矿丰富,饮河水使人壮如大象;流向北方的狮泉河(下游为印度河),钻石丰富,饮河水的人勇似雄狮。
冈仁波齐海拔6714米,算不上世界第一梯队的高峰,但至今为止没有人能够登上这座神山,也许是没有人敢触犯“世界中心”。有的山可以被征服,有的山只能被瞻仰。
去冈仁波齐转山,是藏传佛教徒一生最大的心愿,完整绕山一圈要走50多公里路,一些藏民甚至一年要转好几次,他们认为转山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十圈可在500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转百圈可以升天成佛,在释迦牟尼诞生的藏历马年转山一圈,相当于常年十三圈的功德。
不是佛教徒,也可以转山,而且也有洗涤心灵的效果——当你走完50多公里山路筋疲力尽的时候,会感到物欲、纷争等暂时离你远去了,如果能转100个50公里,那么即便是普通人,那些心灵的污垢也会被远远抛在身后吧。
这是我结束转山后的一点想法,而开始转山前,我只是觉得新鲜和好奇——徒步52公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于是一大早,从塔尔钦出发,开始了让人难忘的转山之旅。
这天天气晴好,一开始的几公里也无甚风景,初上路的心情却愉悦爽朗,信心满满,心想着一天之内转完全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路上不时遇到结伴而行的藏民,背着经幡,在山坡上悬挂祈福。这处山坡是一个露天休息点,在此停留的转山人都会互相简短而真诚地问候。
7公里后到达经幡广场,五彩风马围成的圆形广场鲜艳而壮观。
广场一侧的山坡上有一座天葬台,爬到半山腰,空气中传来血肉的味道,不久前应该刚举行过一场天葬。
果然,一群正在啃食骨肉的食尸鸟被我的到来惊飞四散,地上零星地散布着尸块和骨头,还有一双藏族小孩的鞋子和一条长长的辫子。尸块旁有一把锯子和大斧,是天葬师割肉碎骨的工具。
在汉族文化里,“死无全尸”是让人忌讳的事情,而“死无全尸”的天葬却是藏族人推崇的丧葬方式,不仅尸体要被切碎、骨头要被砸裂,还要喂食秃鹫等鸟类,这让大部分人觉得骇人听闻。
我原以为肉身被鸟类吃掉,鸟类飞向天空,意味着灵魂升天,后来得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藏传佛教中,用皮囊来喂食秃鹫,是一种最尊贵的布施——舍身布施,是大乘佛教波罗蜜的最高境界。
同样是认为灵魂不灭的远古文化,有的是死后要陪葬甚至人殉,想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逍遥;有的是死后还要布施,生前身后的灵魂一直慈悲奉献.......
下山后穿过白塔,冈仁波齐的金字塔峰尖赫然可见。已走过五分之一的路程,体力有所下降,但好在周边的景色明朗起来,给徒步增添了一些活力。
颠簸的土石路边出现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清脆悦耳,行者可随时停步捧水洗面,拭去风尘,顿觉清爽。
山的形状也变得多样起来,奇峰突兀,山泉叮咚,路上点缀有彩色藏文玛尼堆,不时的小惊喜让人忘却路途的疲劳。
更让人受到鼓励的,是转山者不止有年富力强的青壮年,还有拄着拐杖的老人和稚气未脱的孩童,甚至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也被父母背着转山。下图中的小黄帽,显然极不情愿受苦,边走边哭,鼻涕眼泪糊满了小脸,想着法地磨洋工,东张西望,能缓就缓,被父亲落下稍远,又无可奈何地拔腿追上去......
还有那些一路跪爬前行的朝圣者,不论地上是石头、泥泞亦或冰雪,他们都是五体投地、三步一叩首。若遇上陡坡无法跪爬,他们就目测距离,然后倒退跪爬同样的路程,虔诚至此!
引人入胜的还有路边的土拨鼠,它们一点也不怕人,遇到转山者经过,会靠近乞食。藏民一般会携带一个塑料袋专门装些零食喂它们,时间长了,山里的麻雀也知道只要土拨鼠聚集的地方,就可以饱餐一顿。偶尔还能碰上野狗,一般离人比较远,转山前在塔尔钦听人说这里的野狗会伤人。
上午走到下午,徒步近20公里后到达了止热寺。
止热寺由噶举派大师古仓巴创建。据说,古仓巴大师探寻转山道路时,在此遭遇狮面空行母化身的野牦牛,受其指引后,野牦牛在山洞隐没,藏语“止热”意思就是“野牦牛隐没消失之处”。后来以山洞为中心修建的寺庙就被称为“止热寺”。
不少转山者会在止热寺借宿一晚,这里陈列有巨大的秃鹫标本、金丝野牦牛头标本以及马鹿头标本,供奉着各大护法神。大殿内有个贡觉喇嘛,一天诵经达到十个小时!坐在大殿地板上静静聆听一会诵经,是一种独特的体验。
离开止热寺已近傍晚,在路上遇到下面三个藏族小朋友,纸框里卖些零食,不论你买与不买,他们都会热情地跟你打招呼。
在一处补给点稍作休整,打算今晚就转完冈仁波齐。
前往卓玛拉山口的路上经过清凉寒林天葬台,这是阿里地区最有名的天葬台,路过的藏民会在其中平坦石头上躺一会,寓意死而复生。
前行经过一片冰面,是一段连续的爬坡路段,崎岖陡峭,非常难爬,即将抵达的是转山全程最高点——海拔5648米的卓玛拉山口。
这不到四公里的爬山路让我彻底放弃了一天转完冈仁波齐的幻想,快到山顶时小腿有抽筋的动静,只好走两步、歇两步,如果不是上一个补给点离得有点远,真想返回去休息。
到达卓玛拉山口太阳已经下山,这里是乱石堆砌的荒山,连处能坐着休息的平整石头都没有。这时已近十点,夕阳的余晖还为完全散去,皎洁的月光已然从天空洒下。
前无行人,后无来者,据下一个宿营点还有6公里,让人感到有点绝望。看到山下碧绿的空行母浴池,想到剩下的路是下坡,心里稍有安慰。
没想到,下坡路比上坡路还难!
此时天已全黑,没有明显的山路,只有陡峭的岩石,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前用手电照好路面,用脚试探石头是否稳固,然后小心翼翼地攀援而下,有时坡度过于险陡,还需要手脚并用才能顺利通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和精神的高度紧张让我忘记了疲劳,只求不要滑下山坡。
好不容易爬到平地,不用再如履薄冰了,可立马陷入文首提到的绝望——我该朝哪个方向走?
之前的路,要么有明显的撤,要么就一条缝,可眼下是一大片冰面,而前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这可怎么办?我忽然想起前一天听到的传闻:“野狗白天瞌睡晚上游荡,教育人们体会大自然的道理——它不饿,你什么都不是,它饿了,你什么都不是!”狗有脚垫,行走时声音很小,如果从背后袭击,我可能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一边漫无目的的前进,一边竖起耳朵捕捉一切风吹草动,上一次有这样的警觉还是在福建的太姥山,但那里有人工修建的山道,想来野生动物很少光顾,这一次是彻头彻尾的野外,警觉中掺杂着强烈的恐惧。
冰面上走了一段,四周寂静无声,野狗看来不会来了,忽而心里又想到了鬼神,电筒偶尔照到鲜红如血的石刻,想到白天看到的天葬现场和寺庙里掏心挖肺的狰狞神像,背后泛起一股寒意。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快走出冰面时,依然看不到前方的灯火,而冰面边缘处有好几条通向不同方向的路,这要是选错路,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遭遇野狗或狼的几率就大多了!
正当我一筹莫展、原地着急时,看到了后方晃动的手电筒,救星来了!四个藏民正从山脚往冰面赶来,我赶紧迎上去打招呼,和他们组成了小队,最终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宿营点。
时间已过午夜,喝了一桶暖暖的甜茶,睡在八个人一间的简陋小屋中,但就这样脏脏的小屋,对那一夜的我来说已经是温床了。
离终点还有十来公里,清早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路途平坦,河流相伴,中午终于转完全程,抵达了塔尔钦。
返回旅馆休息的时候,腿脚开始疼痛,但心里面是愉悦的,我不是佛教徒,不求通过转山消除罪业,就想有这么个经历,也许以后遇到疲惫、困难和恐惧的时候,能多一些咬咬牙、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塔尔钦休息一晚,第二天在219国道向西200多公里来到札达县。219国道即新藏线,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从之前日喀则到以后进入新疆,我们大都走在新藏线上。
塔尔钦到札达的这段路上车很少,云很低,似乎快压在地面,好像行驶在天地形成的缝隙中。这里不算是无人区(新藏线刚进入新疆有一段无人区),但不时出现的藏野驴,一望无际的原野,也有点无人区的意思了。
途径海拔5166米的龙嘎拉达坂(山口),站在垭口可以看到周围山体五彩斑斓,山下还有两池湖水,景观奇丽。
翻越达坂前行不久到达札达土林,这是一种喀斯特地貌,
“土林”顾名思义就是土堆形成的“树林”,成千上万年的风化作用将土堆雕刻成千姿百态的样貌,有的像金字塔,有的像军舰......层峦叠嶂,陡缓相间,跌宕起伏,绵延数十公里,与四周的雪山交相辉映,岭翻浪涌,峰跃惊涛,气魄宏大,如穿越暗藏千军万马的碉楼城堡。
“城堡”的尽头就是札达县城,“札达”藏语意为“下游有草的地方”,草倒是没看到多少,引人到此的是古迹——托林寺和古格王国遗址。
托林寺位于札达县城西北,由古格王(吐蕃王朝分裂后的一个王朝)益西沃始建于公元996年。在藏族历史上,托林寺的地位举足轻重,印度极负盛名的佛学大师阿底峡曾入藏驻锡托林寺三年,在此翻译佛经、撰写《菩提道灯论》等著作,为藏传佛教后弘期上路弘法的兴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托林寺也因而逐渐成为当时的藏传佛教中心。
托林寺的建筑凝结了印度、尼泊尔和拉达克工匠的心血,是三地建筑和佛像风格的集大成者,完好时由迦萨殿、白殿、十八罗汉殿、米勒佛殿、护法神殿、阿底峡殿、仁钦桑布译师殿以及众多僧舍、佛塔林构成,规模宏大,气势非凡,如今已很难从遗存的断墙残塔窥见当初的规模格局了,保存较好的只有三大殿和一座佛塔。
(迦萨殿和白殿,迦萨殿建于996年,是托林寺最早的建筑)
古格王国遗址在县城西约18公里,位于札布让区两公里外的一座土山上,约建于公元10世纪前后。
公元9世纪中叶,吐蕃王朝末代赞普朗达玛死后,王室内部展开了争夺王位的斗争。朗达玛后裔中的一支吉德尼玛衮在斗争中失败,逃到阿里建立了一个小王朝。后来吉德尼玛衮将阿里一分为三,分别封给他的三个儿子,古格王国即是其第三子德祖衮的封国,这个政权延续了700多年才在战争中覆灭。
古格王国遗址东西宽约600米,南北长1200米,从遗址山脚到山顶高300余米,有房屋、佛塔和洞窟600余座,形成一组庞大的古建筑群。建筑群分上、中、下三层,依次为王宫、寺庙和民居。建筑群下部有地道相通,外围有石砌城墙,城角设有碉堡。
遗址有五座殿堂保存有较完好的壁画,分别是白殿、红殿、大威德殿、度母殿和坛城殿,壁画色彩鲜艳,气势宏大,风格独特,全面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来古格王国遗址参观的,除了普通游客,还有画家和历史系的学生,这里的风景雄浑壮丽又神秘古老,是画家写生的良好素材。
古格王国素有“天上神秘王国”之称,享国700年后,忽然在1630年与拉达克的一场战争灰飞烟灭,一场战争何以能一夜间灭了一个文明?这是历史学家们想要搞清楚的问题。
要说最神秘的,是遗址北面600多米山沟里的藏尸洞,此为古格王朝最后的遗迹,洞内堆满了尸体,但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更奇怪的是看不到一具头骨。
古格王国遗址北上70公里又有一处洞窟壁画遗址——皮央东嘎遗址,因位于皮央村和东嘎村而名,这处遗址是中国迄今发现的洞体规模最大的佛教洞窟遗址,素有“第二敦煌”的美称。
洞内壁画栩栩如生、造型优美,题材主要是佛教典故、密教曼陀罗、佛祖菩萨像等,壁画线条流畅自然,色彩古朴明朗而不失庄重,轻于细部描写而力求整体刻画和和谐匀称。
参观洞窟壁画最好跟随当地的藏族老伯,会详尽又生动的介绍每幅画的故事。记得有一副壁画是一个手持斧、锯等器械的金刚形象,老伯说是天葬师的工具,由此看来天葬是一种传承古老的葬丧仪式。
皮央和东嘎遗址的具体创建年代还是个谜,只有一本流传到印度的藏文手抄本《古格普兰王国文》中记载,皮央寺始建于古格王国建国初期的10世纪,为仁钦桑波当时所建的古格八大佛寺之一,七十年之后又有一次规模较大的改建。另有藏文文献提及东嘎在益希沃时代的10世纪建寺,约12世纪前后由于古格王国国内的分裂斗争,一度成为与都城扎布让对峙的另一个王室的所在地,后来古格王国恢复统一,东嘎丧失了王宫的地位,但仍为古格的政治及文化要地。
参观完遗址继续北上,又经过了来时的札达土林,前一天阴雨,土林晦暗,这天晴朗,土林显得更加壮观。
驶出土林,驶入新藏线,前往阿里、也是西藏的最后一站——狮泉河镇。
傍晚到达狮泉河镇以南25公里处的阿里暗夜公园,既然阿里号称“世界屋脊的屋脊”,那看星空应该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于是决定一人一车,这晚就住在公园了。
公园有天文台、作为置景的废弃车辆,如果夜晚天气不错,应该能拍到好看的星空。
夜幕降临,云有点多,加上不时在午夜才驶入的汽车,车灯光线打断了好几次星轨拍摄,但能在天上阿里看一次星空,我也心满意足了。
在狮泉河休息一天,接下里迎接我们的是一段艰难的路程——新藏线无人区。
路上有哪些让人心动的美景?
下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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