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sh Art消亡史

杜尚以后，艺术似乎和我们的生活就越来越近，在很多时尚艺术从业者眼里，和生活息息相关的任何细节都有其独特魅力，但也因此，很多时候我们很难分辨真正的时尚艺术或是垃圾。

如果非要给Trash Art下一个定义，什么是垃圾？什么是艺术？今年在上海的《WAVELENGTH：出厂设置》就曾以工厂流水线的场景为灵感，展现艺术家们如何重塑人们习以为常的材料并借此探讨消费文化、物质的循环再生等议题，这其中就有“Art Is Trash”这样的作品口号。

Trash Art 是什么？

所谓的Trash Art，在我理解是时尚艺术的优劣之分，也可以延伸为没有精神内核支撑的艺术。

如果将这种讨论套用到时装品牌上呢，自然离不开Vetements。现在在和很多热衷潮流的朋友分享他们的购物清单时，几乎很难再看到Vetements这样的品牌身影，虽然我相信还会很多年轻人依然追逐着奢侈品牌的运动街头设计单品，但作为“Trash Art”的代表，Vetements已没有曾经的魔力。

Demna Gvasalia引领的Vetements前两年在全球的火热，让那些曾对街头时装心有抗拒的人都难以抗拒。自2014年创立，Vetements就“一日千里”般成为当时最受关注的品牌，2015年在巴黎发布系列后，就因为强烈的怀旧新风吸粉无数，甚至被誉为下一个Martin Margiela。

VETEMENTS FALL 2015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Vogue Runway

此后Demna Gvasalia和主创人员迅速蹿红，2016的秋冬巴黎，Vetements进入了品牌巅峰期，成为了热衷潮流街头人们最想入手的品牌之一。就在在品牌成为爆款制造机，以及Guram Gvasalia聪明的生意经下，为何短短两年时间，Vetements就跌下神坛？

VETEMENTS FALL 2016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Vogue Runway

这就跟我们前文提到的“Trash Art”有关了，Vetements或许是因为尝到了不断制造爆款获利的甜头，短短几年时间之后，那些本来还有一点Margiela基因的、天马行空设计逐渐被质感粗糙且多以复制挪用为主的T恤、Hoodie、雨衣等替代，更何况，那些用料和版型本就稀松平常的单品的成本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图片来源：racked.com

确实，Vetements用那些源于底层或者更贴近街头大众的“Trash Art”收买了一众年轻人，但要和其他品牌甚至和Margiela相比，那就差的太多了。虽然Vetements从师Margiela，但Gvasalia供职Maison Martin Margiela时并没有与Margiela直接工作过，即使外形上有一些貌似Margiela的设计，但Vetements从未像其他老牌时装屋一样建立属于自己的精神体系。

Maison Martin Margiela 2014 高定系列

图片来源：Pinterest

或者说，这种短时间内形成的Trash Art并不值得考量，事实上很多时装品牌都曾大胆尝试过那些并不珍贵甚至廉价的面料，或是运用一些底层人群的基础外形轮廓，但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能看到的是诸如高级时装精良制作后的复杂工艺，或是轮廓和设计上的真正创新，使其具有更为深刻的含义与价值。

真金白银换来的名不副实

但Vetements并没有遵从以上规则，即使Damna Gvasalia给Vetements框上了艺术的名号，但伴随他饥饿营销理念下的Vetements，是消费者用真金白银换来的名不副实。

Guram Gvasalia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品牌的核心策略就是饥饿营销

图片来源：GQ US

Vetements虽然获得了很大的市场影响，但它好像停留在了表面的时装加工（过长的水袖设计、不合体的hoodie、昂贵的DHL工服品牌T恤）处理后的高价售卖，若是我们仔细审视，品牌自身的设计观点就如同他的未来命运一样戛然而止。

消费者们在被Vetements这个时尚搅局者制造的几季新鲜劲过后，那些在很多品牌身上似曾相似、或是粗糙丑陋的设计，并不会像Margiela经久不衰。这种短时间内达到巨额销量的市场策略在某种层面上就像如今国内的一些流量艺人，被舆论和大众堆砌着一个又一个的流量泡沫。这股流量并不是艺术，或者我们也可以将其称之为“Trash Art”。说不定也有一天，就像Vetements一样崩然倒塌。

虽然Vetements凉了，但Damna Gvasalia掌舵下的高级时装品牌Balenciaga依旧是各大时装周人们的着装首选之一，Balenciaga虽也在某种程度上迎合了年轻人的“Trash Art”，但在去掉自身的高格调之后，这种正面的有增有减反而带给了自身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Demna Gvasalia身上的争议也从未消失过，Balenciaga男装系列也从未缺失过令人乍舌或具有卖点的要素。2017年秋冬巴黎男装周，Vetements的核心人物向世人展示了他掌舵Balenciaga后的第二个男装系列。

Balenciaga Fall 2017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Vogue Runway

不管你是否认同Demna Gvasalia创作的Vetements，但当这一季以朝九晚五上班族为主体进行的剪裁和廓形的Balenciaga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时，还是让当时的专业时装媒体和社交媒体上都获得了极高的称赞。

Balenciaga Fall 2017 购物袋 图片来源：Highsnobiety

除了西装和购物袋，当季亮相的Triple-S的运动鞋在此后的火热的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令所有人产生购买欲的单品。作为Dad Shoes热潮中无可争议的代表，虽然有50 Cent这样的知名人物予以差评，但Triple-S还是火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Balenciaga Triple-S 图片来源：Footwear

真正的创新才具有深刻的含义和价值

Balenciaga Fall/Winter 2018-2019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Vogue Runway

Balenciaga Fall 2018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Vogue Runway

一年后，Balenciaga 2018 秋冬亮相，又让我们不得不感叹Demna是不是回到了Vetements的老路。Demna Gvasalia虽然充满噱头的将发布会打造了一座类似于洛杉矶著名景点“救赎山”的画满涂鸦的巨大山丘。但从很多细节都不难看出Demna Gvasalia的一贯模仿思想，方头皮鞋、格子元素、臀部廓形剪裁、包括那件价值$9000的层层叠穿外套，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可以在很久之前Viktor & Rolf的设计中看出端倪。

这样看上去Balenciaga更像是走入下坡路 Vetements后的改装换面，虽然Balenciaga的整体设计和Vetements相比更经得起推敲，但Vetements给我们的印象应该永远的停留在那些过长的水袖和垫肩设计了。不管你怎么定义“Trash Art”，只要是以粗糙设计的方式，贩卖着标价过高的行为终将迎来被淘汰的命运。

Viktor & Rolf FALL 2010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Vogue Runway

包括9月份发售，在Balenciaga 2018秋冬亮相的全新“Track” 球鞋的销量和市场预期并不近乎人意。根据上述的种种情况，一些专业媒体人就曾感叹这是否是Demna Gvasalia走下坡路的开端。

图片来源：Popbee

垃圾艺术在其他品牌中也可窥探一二，但如果去正确对待它，它也有可能是正面的， LVMH Prize 2018 青年设计师大奖，获奖者日本设计师 Masayuki Ino 创立的品牌 Doublet ，就能看到类似"Trash Art"的一些影子。

Doublet 2018 FW Lookbook

图片来源：Doublet官方

近几年备受关注的《032c》，这本以色号为名的独立时尚杂志将时装、建筑、音乐、政治等元素混合，并通过一些复杂难懂的噱头以及极具挑衅性的大片，在艺术时尚行业吸引了一众追随者。时尚媒体《i-D》就曾形容《032c》是后Vetements时代应该是什么样的完美榜样。

包括《032c》自身的服装品牌，设计看似简单，但简单不代表粗糙，他们的简单是直接的把自身设计和理念简单粗暴的传递给消费者，这与Vetements重复肤浅的近几季内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032C》 Spring/Summer 2018

图片来源：《032C》官方

制造爆款和制造噱头并不是长久之计，“Trash Art”无法建立起更深刻的内核，也没有办法为大众沉淀出更持久的艺术情趣。随着这种“Trash Art”在品牌间的不断出现，我们不难预计这种千篇一律的“艺术”是否可以持续健康发展，这种难以存续的时装风格和审美，就像过往云烟一样难逃保质期。

也不知道是不是Demna Gvasalia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在Balenciaga 2019春夏系列和之前系列相比就显得内敛很多，不浮夸且显得非常实穿。

Balenciaga Spring 2019 READY-TO-WEAR

图片来源：Vogue Runway

整个系列使用了充满未来感的数码背景，Demna Gvasalia常用的高垫肩夹克与秀场快速跳动的图案、绚丽跃动的色彩形成鲜明对比。埃菲尔铁塔、扑克牌、黑白照片等涂鸦印花交替出现，这一季过后，Demna Gvasalia是否可以在职业生涯中扳回一城呢？

结语

让Trash Art进入大雅之堂的是消费者的新鲜感和充满活力的市场，当然，也是消费者打破一贯阶级审美后的结果。我们在看到那些昙花一现的行为艺术时，更应将目光投向那些脱离低级趣味，通过精良制作将毫不起眼的细节变得不凡的设计，Trash Art也会因为我们的新鲜感和活力消散，但艺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