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鹏论保：保险公司怎么应对道德风险？能管理吗？

在概率的世界里，风险无处不在。

但聚焦到金融领域，特别是保险行业，风险在哪里呢？

正如我们之前所说的，风险管理源于对损失的不确定性。

但是，我们有没有想过，这种基于对损失不确定性的风险，是保险乃至金融领域要防范的主要风险吗？

似乎并不是。

损失的不确定性的确是整个金融领域的风险，但在应用了概率论，特别是它的大数法则以及统计学的精确计算下，这些客观存在的风险基本都能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所以对于保险公司来说，虽然个体风险是不确定的，但群体风险的发生概率是相对确定的。

真正不确定且不好管理的，反而是基于人的道德风险。

保险公司在道德风险防范方面做的工作，远比防范实质风险要多得多。

本文重点内容：

什么是道德？

什么是道德风险？

道德风险能管理吗？

一、什么是道德？

对于道德，我们显然不陌生，每个人都能立刻举出几个道德或者不道德的案例。

但有多少人真正想过，什么是道德？

道德一词，最早可以追溯到老子的《道德经》。

老子说：“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其中“道”指自然运行与人世共通的真理；

而“德”是指人世的德性、品行、王道。

当时“道”和“德”是两个意思，并没有放在一起使用。

“道德”二字连在一起使用开始于荀子《劝学》篇：“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

在西方古代文化中，“道德”（Morality）一词起源于拉丁语的“Mores”，意为风俗和习惯的意思。

马克思主义认为，道德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它是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

不同的时代、不同阶级有不同的道德观念，没有任何一种道德是永恒不变的。

与道德相对应的是不道德。

我们通常也会用“道德”或者“不道德”来作为判断一件事情对错的标准。

鼓励道德，打击不道德。

可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既谈不上道德，也谈不上不道德，该怎么办？

或者一件事情既道德，也不道德，该怎么办？

伦理学中有一个著名的“电车难题”：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已经失控的电车正快速朝他们驶来，顷刻间就要碾压到他们。

幸运的是，你正好站在一个道岔那里，你可以掰开道岔，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从而拯救这五个人。

可是，那个疯子在另一个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

电车顷刻即到，你只有不到5秒钟的时间思考，是掰开道岔，让电车撞上那一个人，还是什么也不做，看着电车撞上那五个人？

换了是你，你是什么也不做，让电车撞上五个人？

还是掰开道岔，拯救那五个人，杀死一个人？

伦理学中，大部分道德决策都是本着“为最多的人提供最大利益”的原则。

从这个角度出发，掰开道岔拯救五个人，杀死一个人是明智的选择。

一旦你这么做了，你就会成为不道德的同谋，你将为另一条轨道上单独那个人的死负责，他是死于你手。

如果不是你的参与，原本他是可以活下来的。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什么事情也不做，放任五个人被撞死，但你的不作为同样会被认为是不道德的。

这个问题是哲学家菲利帕·富特（PhilippaFoot）提出的。

这个案例表示，现实生活中经常会强迫一个人违背自己的道德准则，并且现实生活中存在没有完全道德的情况。

很多事情不能完全用是否道德来作为衡量标准。

我们生活在二元论的世界里，习惯了非对既错、非黑既白、非此既彼。

很难接受一件事情既不对，也不错。

或者一件事情既对，也错。

落到道德层面，大家就会认为，道德的事情就是对的，不道德的事情就是不对的。

很难接受一件事情既道德，也不道德。

更难接受一件事情是道德的，但是错的；

或者一件事情是不道德的，但是对的。

不知道大家看没看过《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这部电影是道德理论中两难问题的典型。

走私，是对的吗，为什么？

上有老下有小，为了挣钱救爸爸、养儿子，去走私，是对的吗，为什么？

将自己公司生产的药定高价，维护自己的专利权，是对的吗，为什么？

将自己公司生产的药定高价，但也导致大部分病人吃不起、治不了病，是对的吗，为什么？

生了重病，没钱买正版药，为了吃便宜药，去走私仿制药，是对的吗，为什么？

上有老下有小，为了挣钱救爸爸、养儿子，也为了摆脱蹲监狱的风险，帮助曾经骗过病人钱的人挣钱，是对的吗，为什么？

这些行为，加上不同的前提条件，在不同的人面前，道德与否的判断标准不尽相同。

对错与否也不尽然。

既然道德在很多时候分不出对错，或者不能用对错来区别。

那道德风险又是什么呢？

二、什么是道德风险？

保险行业对道德风险的理解是：由主观人为原因导致风险发生、风险扩大，或者使风险发行概率增加。

区别于实质风险，也就是客观存在的风险。

从这个概念中不难看出，道德风险要防范的主要风险是保险参与人利用保险，通过主观行为为自己谋利。

本来不符合健康告知的情况，但不如实告知；

投保人对被保险人的故意伤害；

人为扩大保险标的损失。

这些行为都被保险公司列为道德风险，严防死守。

这些主观人为风险都有一个统一的判断标准：有利可图。

情节较轻的是为了骗取保额，故意隐瞒病史，结果往往是拒保。

情节严重的，甚至还有为了骗取保额恶意杀害父母、配偶、子女的，这样的结果往往是刑事犯罪。

如果说隐瞒病史的行为，多少还能够被一部分人理解的话，恶意杀害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理解。

可这种事情却实实在在发生了，不仅是以前发生过，以后还会发生。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是道德出问题了吗？

鹏哥认为不是，这是人性的问题。

还记得马克思曾说过的那句话吗？

只要有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

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在利益面前，人性经不起考验。

所以你说保险公司在防范的是道德风险吗？

鹏哥反倒觉得，保险公司在防范的是人性风险。

人性的弱点是贪婪、恐惧、自私、虚荣。

正是这些人性的弱点决定了大多数人在利益面前是经不起考验的。

不管是道德、爱情、友情还是亲情，都经不起利益的考验。

每个人都有价码，无非是价码高低的区别。

我们认为某些人或事情重要，认为自己不会做背叛的事情，无非是价码不够而已。

上文我们也讨论过，道德有时候并没有好坏对错之分。

你认为不道德的事情，换个角度，或者在别人眼里就是道德的。

但人性的风险，除了对当事人有利以外，对其他人基本是有害无利。

除当事人以外也不会有人认为是对的。

如果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而去伤害其他人的利益，这就是自私。

保险公司要防范的道德风险，正是由于人们自私引起的。

所以与其叫道德风险，不如叫人性风险。

只是道德风险听起来更好听一些。

三、道德风险能管理吗？

我们都知道，保险公司的风险管理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比较精确的地步。

概率论以及基于概率论的大数定律、统计学等科学广泛应用于保险精算以后，对于可保风险发生的概率，保险公司基本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这些客观存在的风险，虽然不可控，但可量化计算。

于是有人会有疑问：道德风险能够精确计算吗？

很显然，不能。

可保风险是客观存在的，发生与否也取决于客观条件。

道德风险是主观存在的，发生与否取决于人。

人是有血有肉的“现实人”、 “社会的人” ，是有思想、有欲望、有情感、有意志的。

与自然的发生不同，人的活动更多的不是“发生” ，而是“行为” ，是意识的外在表现。

同样一个人，在不同的条件下，做出的决定也不同。

这就注定了人的行为是很难预测的，过去的行为也不代表未来。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更严肃的问题，道德风险往往都是以牺牲其他人利益甚至生命作为代价。

对于这种主观故意牺牲他人利益的事情，只是客观统计发生数量和损害程度显然不符合法制社会对行为的约束。

最好的办法是防范，降低通过保险获利的空间，减少此类事件的发生。

但要说完全杜绝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每个人的价码不一样。

所以对于人性的风险，永远是防范大于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