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陈正道看《缉魂》会胃痛｜五一档影评③

《催眠大师》《记忆大师》《摩天大楼》之后，陈正道在国内悬疑影视剧领域，就占据了一席之地。

《秘密访客》也由此成为不少人年度最期待的电影之一。

不过，相较于超高的期待值，《秘密访客》的口碑就有点低于预期。

这倒不是如有些观众所说的，电影像《寄生虫》《缉魂》等，事实上，《秘密访客》的开机时间比这两部电影都还早。

本质问题是，它有着一定的概念和设定，却是三流的执行和落地。

也难怪陈正道在采访中说，看了程伟豪的电影会“胃痛”，“有一种他比我小，拍得比我好的感觉。胃痛就是，我要小心，要更努力了。”

如果把《缉魂》和《秘密访客》对比，那的确程伟豪拍得比他好。

父权与同性恋

要理解《秘密访客》这个神秘的家庭，就必须先理解一家之主汪先生（郭富城 饰）。

与《缉魂》一样，《秘密访客》包涵LGBT元素。台湾导演才敢做出一点不一样的表达。

汪先生并不喜欢异性。年轻时在纽约求学，他有自己的同性爱人Roy，俩人本打算一起开一家摄影工作室。

但作为财阀二代，汪先生被迫承担他的家族使命，在家人将他的一切信用卡断掉后，懦弱的他选择回来，并且结婚生子。

他的结婚对象，是他与Roy的共同朋友晓雪，晓雪知道他与Roy的关系，但也许是出于爱，也许是为了让非婚生女儿楚瞳（张子枫 饰）有一个完整的家，她自愿成为“同妻”。

汪先生曾经是父权制家庭的受害者。

作为一名同性恋，他的爱见不得天日，不被接纳，被迫承担起传宗接代的“任务”。

可当他向家人屈服，跟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时，他其实也是父权制的同谋。

甚至，结婚后的他，也成为父权制的化身。

他与晓雪人工授精生育的孩子，实际上精子来自Roy，汪先生以此保留Roy的血脉，延续他对Roy的爱。

此举对晓雪构成严重的伤害。她对汪先生的爱意被无视，她这才察觉，原来自己只是这个家庭里的工具。

不仅第一名不属于她，第二名也不属于她。她永远离开了这个家（自杀）。

父权与同性恋、受害者与加害者就这样在汪先生身上并存。

内地大银幕的封建大家长很多，但像汪先生这样的人设还是很少，《秘密访客》在这一点上，算做出开拓。

囚禁与被囚禁

在晓雪走后，汪先生与儿子汪楚祺过着快乐的生活，因为汪先生将他对Roy的爱，有些畸形地延续到汪楚祺身上。

一次意外的车祸，将一切改写，汪楚祺夭折。虽然动用大量金钱和权力，但仍在昏迷中的校车司机于困樵（段奕宏 饰），还是被判无罪。

汪先生实施他作为权贵化身的另一种掌控欲：他篡改于困樵的记忆，让于困樵以罪人的身份生活在他家的地下室里，让于困樵经受良心的折磨。

等到于困樵良心发现选择自首时，却发现法院早判决他无罪，那么对他的惩罚也就达到了。

为了让这出戏演下去，他还需要构建一个“完美”的家庭。

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失去女儿、正在找长期饭票的女子（许玮甯 饰），成了汪太太。

事故中唯一幸存的小孩、被原生家庭排斥的陈小齐（荣梓杉 饰），成了他心爱的儿子汪楚祺。

而长期受到父亲冷落的汪楚瞳，也同意演出这出戏，她希望能够得到父亲多一点关注。

只是三年时间过去了，于困樵丝毫没有自首的想法。

他很适应这种被囚禁的生活。孤儿的成长经历、受到孩子的凌辱、长期朝不保夕，让他无比渴望家庭与稳定，而在地下室的三年他拥有了这一切。

反而是组成这一虚假家庭的两个女性，已经受不了了。

汪太太无法再忍受这种没有爱的冰冷生活，尤其是知道晓雪的经历，她更迫切想要逃离。

汪楚瞳在父亲那里感受到的只是父权制的权威和压抑，没有爱。

囚禁发生了倒转。汪先生想囚禁于困樵，但实际上，他囚禁了两个女性。

连同他自身也囚禁在记忆里。

或许继续维持这个虚假的家庭，能够让他产生儿子汪楚祺仍然还活着的幻觉；就像他在私密的书房里保留了他与Roy的许多照相机，好像这么做，Roy就仍在他身边。

电影由此也揭示了父权制家庭对每个人的束缚——无论男女，但女性遭受的压迫，仍然是最深重的。

因为男性的身份是一种优势，一旦他们有机会成为家长，他们就有机会成为父权制的化身。

所以这个家庭里，反倒是“汪楚祺”最像汪先生，他对姐姐放出狠话：“如果你敢背叛这个家，背叛我和爸，试试看吧。”

电影那个开放式结局，细想起来是有些可怖：原本一心想离开的汪太太，想再做下考虑。

知道真相、恢复自由的于困樵，不起诉汪先生，反倒是往汪家跑。

弟弟依然扮演着“汪楚祺”。

而将刀刺向父亲、刺向父权制的姐姐，在监狱里。

所有人都被囚禁了。只不过，有的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自愿，有的是挣脱而不得。

概念化与立不住

《秘密访客》在美术置景和氛围营造上，仍旧是值得称道的。

陈正道将电影归类为“心理悬疑”，效果怎么样是一回事，至少画面和氛围能够给观众带来一种高级的惊悚感。

置景上的冰冷基调，各种噪音和诡谲音效，加上角色阴鸷的表情，以及充满试探和猜疑的互动，都让观众觉得惊悚、好奇，因此产生巨大期待。

但整部电影给人的感受，却称不上酣畅淋漓，悬念的揭晓也远没有《催眠大师》那样出人意料。

相反，电影的节奏让人觉得有些呆滞和干涩。

说到底，悬疑逻辑没立住，人物也没能立住。精心的氛围营造，有时就成了故弄玄虚。

比如汪先生囚禁于困樵的动机可以理解，但方式无法让人理解。

汪先生并非“圣母”之人，他对晓雪、对家人的控制，就颇为冷漠。但他对于困樵，那就太彬彬有礼了。

而且他本身是充满道德瑕疵的人，为何对于困樵的良心发现那么耿耿于怀？他究竟想在于困樵身上得到什么？

陈正道要么干脆大胆一点，让汪先生爱上于困樵，那他拼命要维护家庭的假象、要囚禁于困樵的方式，可能还有点说服力。

另一方面，两个受害者汪太太和汪楚瞳，想要解散这个家，声称房子里有鬼、烫伤自己、梦游、往裙子上洒血，想以此逼走于困樵。方法曲折复杂、故弄玄虚。

汪太太逃走的动机，也并非那么清晰有力。

汪太太一度只想找一个长期饭票，汪先生刚好满足她的要求。这也就意味着，她对这段婚姻关系的感情“要求”并没有那么高，她更看重物质。

哪怕结婚后与汪先生分房睡，但汪先生还是确保了汪太太物质上的满足。

这个时候，汪太太出轨、怀孕并想要逃离这个家，虽“情有可原”，却也削减了汪先生的“责任”。

如果她是在看到晓雪的日记后，才萌生离婚的想法以及“出轨”，会更具说服力，也更能凸显汪先生的控制欲。

汪楚瞳亦然。她想得到汪先生的关注，但得不到，转而从于困樵那里得到。这是她与于困樵之间关系暧昧的原因。

但汪楚瞳怎么就“觉醒”了？电影没有给出说法。

如果她是厌烦了汪先生的控制，那么她为什么一开始答应陪汪先生演戏？

如果她是渴望汪先生的爱而不得，那么她从于困樵那里得到了，她应该也渴望于困樵留在这个家里。

如果她是想要与于困樵获得自由，那么失去汪先生物质的庇佑，他们的前路的坎坷也可想而知。

所以观众虽然看到汪楚瞳逃离的行动，仍旧看不清她的内心。

于困樵也只是哥德斯尔摩综合征的一个演绎。他的“认命”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心理呈现过程，导致这个角色也有些概念化。

从一些台词与口型的不匹配，完全可以知道电影经历了一些什么。

但《秘密访客》的“平庸”，并不全是外力因素。

而是剧本本身就有缺陷，它有几个不错的概念设定，但没有一个核心的发力点和落脚点，每一个人物的行为和动机都不够有力。

结果，电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概念是有劲的，呈现却软绵无力。

本文经微信公众号 Ifeng电影 ID：movie-bigbang授权发布，原标题：难怪陈正道看《缉魂》会胃痛｜五一档影评③，作者：李愚，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未经允许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