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底片手动头 篇十六：徕卡七枚玉 Leica Summicron-M (IV) 35mm 1:2

本期讲散景之王。

一般讲到散景之王（king of bokeh），指的是徕卡 Leica summicron 35mm F2 的第四代，因为其七枚镜片的光学设计，这枚镜头比较不唬人的称呼为“七枚玉”，或是“七妹”。我们知道散景虚化取决于片幅（弥散圆），物距，光圈，和焦段，抛开片幅不谈，很难想象一枚最大光圈只有F2，最近对焦距离为0.7m的小广角镜头能被称为散景之王。你知道的，对于这种油腻名字的镜头我向来抱有怀疑，于是这次购入之后做了一些功课，发现“散景之王”这个头衔来得的确有几分错乱。

最早称七枚玉为散景之王的说法来自于1997年的一本美国摄影杂志，Photo Techniques，当时的主编Mike Johnston向在日本学习摄影的John Kennerdell邀稿介绍如何评价镜头的散景特性。于是有了What is ‘Bokeh’？一文，这篇文章最先将“bokeh”一词由日文简化重写并引入英语世界。同一篇文章里一则配图的说明文字，主编Mike Johnston用了散景之王（king of bokeh）这样的描述来形容七枚玉的散景。从作为例子的附图里已经可以看到画面并没有我们今天熟悉的“空气切割机”般的虚化效果，甚至可以看出相片既不在最近对焦也不在最大光圈，并非最大化虚化的配置。

但主编Mike显然没有想到“散景之王”这个称呼的蹿红程度，以及随之而来的非议——尤其是当人们拿光圈全开的成像提出质疑的时候，毕竟，我买F2的镜头不是为了收到F5.6用的嘛，而七枚玉F2的散景，有点奇怪，我们下文说。Erwin Puts在Leica Chronicle（徕卡编年史）里毫不客气地写道，七枚玉在徕卡镜头线里常常被称为散景之冠（bo-keh champion），这样的赞颂虽然有一定的根据，但遗憾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一堆混杂的迷思。

以至于几十年过去了主编Mike还在对七枚玉的评价修修补补，字里行间甚至透出懊悔。2005年在他的Lens Bokeh Ratings（镜头散景评分）一文里，七枚玉拿到满分，只是结果的边上有一个角标，写着这枚镜头的焦外素质会随着物距变小和光圈变大而显著下降。而在2019年的博客文章What Is Bokeh? And the Dog’s Nose里，主编更是直言不讳地写道七枚玉并非散景之王，作为找补，他说七枚玉的焦外成像在小光圈和中距离的时候漂亮紧凑有一致性，而这只是他个人喜欢的（在黑白照片上的）风格。

其实如果回到文本，97年的杂志已经指出了七枚玉在最大光圈时散景素质并不高。在同期杂志的另一篇文章里也提到七枚玉柔和的散景出现在中等光圈，而作为代价大光圈下的像差则非常恼人。同样回到文本，杂志在介绍bokeh的时候也已经提到，好的散景做减法，营造不突兀的所谓留白来将注意力引向画面主体。听起来跟大家追求的立体感和临场感异曲同工。过去讲立体感的时候提到过光学上通过保留焦外画面的轮廓和控制对比度的快速衰减来实现合焦与焦外对区别，营造立体感；类比到散景，柔和的所谓没有二线性的散景比较不突兀，更利于突出主体。所谓王，别作妖别抢戏，垂拱而治，在散景这里恐怕也同样成立吧。

辛苦了，读到这里。

最后简单报告一下手里这枚七枚玉的实拍感受。作为徕卡35/2规格里最轻巧的镜头，七枚玉挂在m10上收纳和拍照都非常舒服。作为对比，可以参考下图三只m口同规格镜头和背景里的35GM。手感上七枚玉的光圈环不及35/2 asph.顺滑有弹性（嗯），对焦环手感相似。光学素质上七枚玉大光圈暗角明显，而且不是渐暗的四角，而是在角落突然黑掉一块，有种成像圈覆盖不足的感觉。镜头光圈全开中心锐度很高，但随着偏离中心锐度下降迅速，这跟mtf曲线一致；实拍中的感受也是七枚玉的锐度不及更现代的35ultron和35/2 asph.，但艺术家谁在乎锐度呢。

颜色方面尝试拍了色卡，意外地发现七枚玉的发色与35ultron非常接近，比起来35/2 asph.明显偏暖。一圈搜索之后发现35/2 asph.的暖调似乎是现行版镜头尤其是非球面镜的特性之一，那么说来我买的不是假货？实际拍摄中七枚玉的色彩准确饱满，后期的时候即使稍微调低鲜艳度颜色的细节也非常丰富，而35ultron在实拍中则没有这种感受，于是就更不能理解二者拍色卡的表现。

最后是散景，拍摄了三张主体不突出背景杂乱的废片，光圈分别为f2，f4和f8，前文提到的七枚玉的散景特性应该可以非常直观地看到。非要说的话，七枚玉全开的散景跟许多同年代的老镜头类似，杂乱，光斑有明显边缘；收小光圈会有好转，但谁收小光圈不是好学生呢。与散景相关的一个七枚玉的所谓性格，是景深范围附近的高光部分会晕开，也是属于那个年代的图像。而七枚玉区别于同侪乃至所有其他镜头的特性，就是合焦范围内的高锐度和焦外的“缺陷”这一冲突带来的独特味道吧。

Leica 35/2 @ f2

Leica 35/2 @ f4

Leica 35/2 @ f8

那么如你所见，35/2规格的徕卡口镜头我现在有3支，最后哪一支会留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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