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这两家北京菜市场，才发现菜市场不仅仅是买菜这么简单

每一顿饭在每座城市的起点，就是菜市场，那里有新鲜欲滴的蔬菜，清甜四溢的瓜果、扑腾的鱼鲜、肥硕的鸡鸭，还有为美味往来摊位间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背。

香港美食家蔡澜先生曾说过，“每到一地，必要逛一下当地的菜市场。菜市场是最接近当地人生活的地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达成交易是爽快还是斗智斗勇，都展现着一方水土和在这里生活的人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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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和电商生鲜业的发展，加上传统菜市场投入不足，市场设施简陋、功能单一，传统的菜市场成了嘈杂、脏乱的代名词，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去超市或者在家坐等送菜上门，因而传统菜市场在近些年慢慢消逝或改造成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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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源里菜市场，算是北京传统菜市场上最洋气的菜市场了，场地干净、食材丰富、聚集世界顶尖食材，不少明星、使馆大使、高档餐厅主厨与外国人集聚于此，被称为“国家的窗口”。

▲三源里菜市场常有国际友人闻名来买菜（图片选自网络）

微风市集——一个能“买”能“做”的仙气市集

• 优势：（1）可预约开放式厨房做饭，实现“即买即做”（2）环境整洁安静，有免费图书角，休闲好去处

• 劣势：缺少卖主食的地方，功能点尚不全

不同于传统菜市场和洋气的三源里菜市场，坐落在崇文门西兴隆街的“微风市集”，重新定义了菜市场的形态。

老城区崇文门西兴隆街，从明清时代起就是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地标。此街在《明北京城复原图》上曾标“羊坊草场”，是明代政府养羊和堆放草料之地；清代因为这里有座兴隆寺，所以改称兴隆街。这条老街之前两旁有很多上百年的老铺面房，上面还留有早年间的商铺字号。2011年前后，西兴隆街西口，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老北京商业街—鲜鱼口重新开街了，修葺一新的老街重新焕发生机。

通常菜市场留给我们的印象是嘈杂、充满烟火气的，但微风市集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微风徐来，水波不兴。从外表看，它更像是一间咖啡馆或书店，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现代而不失典雅，融入在这条古色古香的大街边。

微风市集与周围的建筑完美融合在一起

走进里头，没有菜市场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午后的阳光从坐北朝南的大窗户里照在整齐干净的移动货架上，货品架旁立着小黑板，用粉笔写着今日的特价菜品。白色调的微风市集，更显出蔬菜、水果、鲜肉、调味品的色彩斑斓，仿佛自动加上了色彩饱和度。每个分区都在上方的白色墙壁上用一个大大的字来表示：果、蔬、牛、猪、厨，简单明了，干练有趣。若看出你初次来这时，眼神里透出的询问，摊主会亲切地主动问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小门旁的墙壁上画着有趣的涂鸦

微风市集每日都会有特价菜品

微风市集是北京天街集团对草厂地区胡同升级改造后引进的业态，属于新型社区商业形态。菜市场是它的核心功能，主要覆盖草厂社区3000多户居民，定位以便民为主，因此在选品时并没有引进精品包装的蔬果，而是可供市民随意挑拣的普通品类。价格也很亲民，菜价和普通菜市场差不多，比超市甚至还要便宜15%左右，如西蓝花2.99元/斤，西红柿2.38元/斤，樱桃19.8元/斤。与高大上的三源里菜市场不同，这里虽没有极其稀有的食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种类还是相当丰富的。

【果】

这里的水果品种琳琅满目，鲜红的樱桃、黄灿灿的香蕉、新鲜的猕猴桃，还有刁钻少见的甜姑娘、释迦等等，看着就甚是欢喜。

虽然背后写着“蔬”，但是这一块真的是“果”！

【蔬】

老北京的青萝卜白萝卜，大白菜小油菜，既有可以炒菜剁馅吃的大南瓜，还有最适合蒸着吃的小南瓜，应有尽有。

【牛】

最开始的牛肉卖的是生鲜牛肉，现在已经变成了以牛为主的小吃摊位，如牛肉芝士汉堡、牛肉三明治等，还售有夏日凉饮啤酒等，可以约上三两好友，在摊位的高脚座上边吃吃喝喝，聊聊天。

【猪】

猪肉柜台更加宽敞，单独分开一区，五花肉、三花肉、后臀尖都有，料理台可以现买现剁；还有加工好的小份肉丁或肉丝等半成品，一份肉丁或肉丝刚好能满足社区小家庭的需要。

【杂粮区】

从猪肉铺出来，就能看到这样一面墙：一个个带着圆形小窗子的小格子，像一个百宝阁，拉开，里面原来装的是各种各样的杂粮，很干净，基本没有什么杂质；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动手拉开小抽屉自取，“爬”完这28格，保准能出一锅内容丰富的八宝粥。

【其他】

除了以上，一楼还有很多零食、蛋类、调料、豆腐、罐头等种类，比如夏日里必不可少的冰棍，各种蔬果干、干果大枣、芝麻枣，泰国的榴莲饼也能买到。

一楼南侧靠窗的部分，一段带孔的深色楼梯通往二楼区域。与一层的柴米油盐人间烟火相比，走上二层就是一个文艺范儿十足的空间——社区会客厅。不同于首层丰富布局，二层用明快的构成、更充足的开窗和传统木结构结合，让市集提供与一层售卖有趣联结的多种可能性。这里不仅有开放式厨房、可变的餐桌椅，还有一个阅读空间，书架上摆放着很多关于美食烘焙、老城保护、历史文脉、建筑设计、生活方式的图书，供大家免费阅读。

灰色调的极简楼道

站在二层，透过大窗户，窗户仿佛变成了画框，画中有着北京民居的老屋顶和新建筑，有着坐在树下拿着蒲扇扇风的老大爷，有着迈着悠闲步履的人们，一切都向你传递着古往今来的时空感，让人安心沉浸在画中的这一时刻。

从二楼远眺 舒服惬意到不想回家

传统的菜市场多只能实现“买菜“的功能，在这里可以实现“做菜“的功能，即买，即做，即吃。与三源里菜市场的洋气不同，这里没有明星集聚，但能有别样的菜市场体验，除了解决一日三餐，这里还可以承载生活展览、举办公共活动、开设美食课程等。老邻居在新空间里体会了新的生活方式，而年轻人的社交活动也不再仅仅是看电影、逛街、KTV，还可以是约上三两好友一起下厨做菜，体验三餐烟火，看看书、喝喝茶、发发呆，或是闭着眼睛听听鸽哨，享受片刻的安宁。

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厨房...

在与烘焙课的老师的交谈中，他说，自己和合伙人其实就是想要做一个注重体验感的事情，做饭不单单是做饭本身，一是它可以让你放下所有的事情，放松专注地去烹饪，放空自己，可以在这个过程中聊聊美食本身，也可以谈天说地，二楼开放式的空间营造的就是一种生活空间；二是它可以延伸到和自己的朋友、家人、伴侣、孩子的情感联结，比如做完饭后看到他们满足的样子，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们，都会在这个开放空间感受到彼此的情感，这个也是烹饪的一部分。在谈及到微风市集的顾客人群时，他说到周一到周五人会少一点，周末人会多，老人家会有，但相当年轻群体少一些。

【新的期待】

微风市集从开业到现在半年有余，市集内的商户也有些变化。之前的主食厨房，每天早上6点半会为大家带来包子、炒肝、油饼油条、小米粥等传统早餐，可以打包回家，也可以趁热在旁边的桌椅现买现吃，现在暂时停业了。最开始的牛肉区，是【鲜肉+二次加工】的商业形式，各种新鲜的牛排、牛腱子、牛肉片、牛肉馅等等，可以买回家自己做，还可以加点加工费在现场请摊主烹制，如今替换成更为快速食用的小食店。这也许也是微风市集在慢慢寻求更为适合的人群需求的过程。

原来卖早餐主食的主食厨房

在新型菜市场中，“新”也意味着要改变，改变的不仅是菜市场本身，还有买菜人群的购买体验。大爷大娘去赶早市，到菜市场去买新鲜的蔬菜，让他们在同一个时间点，到达了一个同样的空间，形成了社交，这也是社区认同和社区凝聚力发生的一个机会。如何进一步吸引周边社区老年人和年轻人小家庭，形成常态化的社区氛围，进而扩大适当规模的客流量，这是个值得思考的课题。

地址：北京市-东城区-西兴隆街103号西兴隆街与草场三条交叉路口

营业时间：08:00-20:00

南小街菜市场——“卸下妆容”也依然美好的南小街

• 优势：（1）菜品丰富，性价比高，可货比三家 （2）有日用百货、药品店、缝纫店、理发店等其它功能

• 劣势：（1）高峰期人流量较大，较为嘈杂（2）干净整洁程度较微风低

如果说微风市集是建立在文艺范的烟火，位于东城区朝阳门的朝内南小街菜市场，则是建立在人文气味的菜市场。

南小街菜市场附近的胡同街道

有18年历史的朝内南小街农贸市场，前身是一个热电器老厂房，其演化历史也是城市开展和治理的一个缩影。1996年，北京市政府依照规划要求，提出集贸市场“退路进厅”，鑫京公司老厂房改造为农贸市场，引入南竹竿早市商贩和周边散贩，2000年1月改造完毕。南小街菜市场在周边都格外有名，不光朝阳门地区，连朝外、和平里地区都有人坐着公交车特意到这买菜。

十多年来朝内南小街菜市场从未进行过升级改造，存在设施落后、环境脏乱的问题。2017年6月，朝阳门街道想着该改造升级一下了。就在这时，一批“菜市场发烧友”提出的建议引起了街道的兴趣，他们提出很多老的菜市场在改造中逐渐被改造成了超市，但“菜市场发烧友”甚至老外，都喜欢逛中国有特色的菜市场，想看看老百姓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希望能够在东四南文保区中，保留下这么一处“接地气”的菜市场。

“要一桌好菜，买办之功居四成。”早在清代，袁枚就在《随园食单》中点出了菜市场在美食家心中的地位。要寻找新鲜的食材，来源正是菜市场。倒也不能说超市的菜都不新鲜，只是比如在超市，想要的蔬菜已经售完或者不新鲜了，最后只能空手而归，或者调整下菜谱。在菜市场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换一家菜摊就可以。在超市，每种蔬菜往往只有一个价格，无法比较新鲜程度。在菜市场，大量菜摊随你任意比较，可以挑最中意的一家。南小街菜市场就是一家能让你货比三家的地方。

“菜市场发烧友”的想法立刻被朝阳门街道付诸实际，由北京市城市规划设计研讨院、地方美术学院等团队筹划设计。12月21日，“生活美学院”展览在东城区朝阳门街道朝内南小街菜市场开幕，硬件升级改造后，设计师们又对进行了“软件“上的美化提升，向人们展示菜市场变美的更多可能性。

在功能上，菜市场在原有日杂、药品售卖、缝衣修边的基础上增加了家政、洗染、维修、休闲娱乐、理发等功能，为居民提供全面的生活服务。

在视觉上，为菜市场设计了多彩的LOGO、招幌、趣味的楼梯侧墙、利用二十四节气海报和丰富的菜谱让菜市场充满设计感，并在菜市场摊位上结合商品设计多种多样的创意，如将蔬菜装扮成花束形状，将水果画成一个个移动的表情包等。在搜索资料的时候，心中对这个接地气又充满生活美学的菜市场充满好奇，但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在我的脑中，就是，这样一个充满设计元素的菜市场样貌，在过去了一年半以后，是否还如刚刚建成的那样，新奇如初呢？为了找到问题的答案，决定亲自前往南小街菜市场，一探究竟。

【探访】

还没走入菜市场里头，就看见右侧外墙上绘制了一辆老二八式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条鱼，车筐里装着西红柿、丝瓜、茄子、胡萝卜，后座上放着一捆大白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爸爸骑着自行车，我坐在横杆上，带着我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这幅画似乎也在告诉我们南小街菜市场承载着的过去十八九年的记忆。

走进菜市场，白色的灯光略显黯淡，斑驳的墙壁似乎在告诉我们，它已经运营了有些时日了。瓜果香扑面而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水果摊，摊主正在用塑料袋子驱赶着夏日的小虫子，摊位上摆满着颜色鲜亮的提子、车厘子、香蕉、橙子、西瓜…各种水果在档口里整齐地码放着，每个档口下都张贴了二维码可供扫码支付，但所有水果都面无“表情”，没有见到画有表情包的水果。

改造初期水果摊的“表情包”

再往里走，有许多蔬菜摊，堆放着各种蔬菜，足以见得这里的生意兴隆，但也没有看见将蔬菜装扮成花束的样子。有些摊位上还挂着塑料菜品，不过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取下来更换过了。蔬菜摊旁的科普图上有着斑斑点点的污渍，可以看出已经有些时候了。

现在的蔬菜摊位

改造初期的蔬菜“花束”

摊位顶上的招幌还保留着，水果区是绿色的，蔬菜区是黄色的，海鲜区是蓝色的，调料区是五颜六色的，上面还有各种产品的科普图案。图片招幌中还添加了文字招幌，“家常美味 也是人间百味”、“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只是颜色褪减了几分饱和度，第一眼还是最直观地直接看食材。

家常美味 也是人生百味

菜市场里有大爷大妈，也有着刚刚下班的年轻人，拎着袋子，慢悠悠地在一个个摊位看过去，拿起食材，再放下，再拿起另一个。卖鱼的摊主带着黄色的橡胶手套一边在处理一只冰鲜的黄瓜鱼，口里一边喊着便宜卖便宜卖啊。

走上二楼，在一间锁上的杂物间里，看到了两台随意立在两处的娃娃机，娃娃机里还有很多娃娃，但是看上去已经闲置已久，就如同这个菜市场之前的摆件一样，有些还在，有些不在了；不在的也许留下些角角落落，还在的，虽然没有被锁起来，但也仿佛这两台娃娃机一样，失去了初见时的关注，久而久之，在也仿佛不在一般。

目前闲置着的娃娃机

改造初期还运营的娃娃机

绕着菜市场走了两圈才出来，因为努力得去探寻之前刚刚改造好时的痕迹，但是其实真的也说不上失落，因为这也本就是传统菜市场本来的样子，还会更干净些，也还留下些改造的星星点点。食材一样多盛，摊位的老板一样会招呼着你，买菜大娘临了还是会向老板讨一把小葱。或许对于南小街菜市场来说，它的本质还是传统菜市场，只是在改造的时候，在外观上赋予了更多的可能性，但是对于买方和卖方来说，购物方式和售出方式并没有发生本质上的改变。在外观上给人带来新鲜的感受，随着时间的逐逝，新鲜慢慢变为平常，还是回到了最本来的样子。

美术学院画给菜市场的画还贴在菜市场门口

再看微风市集，除了在外观上发生了改变之外，还赋予了除了外观之外的功能可能性，可以烹调食材，举办活动，以及在这过程中的精神体验，但不能因此认为微风市集就比南小街更胜一筹。

每一个事物都有其存在的特定意义，每个人的需求都可能因为时间、经历的变化而变化。两个事物的不同，是为了增加更多的可能性，让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都能各取所需，体验到不同的感觉。一个人，或者他有想在南小街菜市场货比三家，感受感受讨价还价的热乎劲，也会有想要放松惬意地在微风市集上做顿饭的需求；或者他今天想要安安静静地在微风市集挑选食材，明天想要跑到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南小街里，这并不冲突。生活本身就是如此多样，菜市场这最具烟火气的地方，如果都是一样，那还可爱吗？

地址：北京市东城区朝阳门内南小街127-1号

营业时间：07:00-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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