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都不爱用微信拜年了？

这眼瞅着下周就要过年了，又到了「拜年」送祝福的时候，这既是传统又是规矩，是刻在咱们中国人 DNA 上的习俗。

其中肯定少不了短信和微信祝福轰炸的环节，但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这些年，有了微信，明明沟通越来越方便了，可为什么人们越来越不爱发拜年祝福了呢？

今天就提前跟大家聊聊逐渐惹人厌的群发拜年祝福。

1

说起拜年祝福，通常我们指的都是文字信息对吧。

那我们就先回顾下这几十年间，发送一条文字信息的成本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如果你想以最快的方式给对方发送一条文字消息，除了传统的寄信，只能选择去邮电局发拍个电报。

注意啊，这个电报可不是俄罗斯那个黄暴 App。

说起这个，家里的老人可比你熟得多，虽然说电报是那时候速度最快的文字传送方式，普通电报基本上当天就可以收到，但这只是两边邮电所收发的时间，算上邮递员送上门，怎么着也得第二天才能看到电报内容。

而发一条电报需要多少钱呢？按照 1988 年的价格，每个字约需要 0.14 元，而且，并不只是针对电报正文收费，收件地址、姓名和标点符号等都要收费，路途远近，价格还有不同，所以拍电报力求字越少越好，把事说清楚了就行。

就跟现在看新闻说的一样，字越少，事越大。

所以在这种条件下，你要用电报给远方的亲友拜年，就发个「春节快乐」，也得花好几块钱，也不贵，也就是好几斤猪肉。。。

然后过两天，你远方亲友一听说有电报，慌慌张张跑去邮电局，打开一看就四个字「春节快乐」，你猜他是啥反应。

此时的电报，价格又贵，收发也不方便，除非是有急事，而且说实话，很多时候还不是什么好事，轻易不用。

所以当年，很少会有人用电报这种形式去拜年。你可能会说，今天聊的不是拜年祝福吗，既然没人用，还提它干嘛？

没错，是没人用它来拜年，但提电报这事呢是给大家建立一个参照坐标，看看我们如今司空见惯地发送一条文字消息曾经需要多大的成本。

而现在咱们知道了，电报的这个成本昂贵到几乎不会成为一个拜年的选项。

2

一直到了 90 年代，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风靡一时的寻呼机登上了历史舞台，也就是咱们常说的 BB 机或者 Call 机，它的出现让有来有回的拜年祝福照进了现实。

一开始，BB 机仅能显示呼叫你的人的号码，后来才出现了能显示留言的高端货。

那个时候，想发送一条拜年祝福，你得先用座机拨打寻呼台，告诉寻呼小姐姐对方的 BB 机号和信息内容。

消息这么一转，对方才能收到，不过 BB 机是彻头彻尾的单向通讯工具，如果家人想和你唠唠嗑，还得找座机重新打回去。

更关键的是，当时 500-3000 价格不等的 BB 机，普及程度也十分有限，跟现在几乎人手一台的手机可不一样。

但相比于参照物电报，BB 机的出现，确实让沟通成本降低了，随之而来的是，我们不仅能单发拜年祝福，甚至还能群发。

只要你在拨打寻呼台时报上「我要 Call 十台机」，并配上相应的 BB 机号，就可以给小红/小芳/小青等妹子，群发上一条「新年快乐，想你了」的祝福。

这时的我们，仅仅只需要花上几毛钱就可以送出拜年祝福了，而且收信速度比电报可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 BB 机火的快，凉的也快，短短几年间，可能就连在润迅公司做寻呼机系统的马化腾也没想到，还没等到 BB 机普及，直接就被手机给取代了。

紧跟着手机来的短信，彻底拉开了拜年信息的新时代。

3

你知道人类历史上发出的第一条短信是什么吗？没错，就是拜年短信。

1992 年 12 月 3 日，沃达丰公司工程师通过 2G 网络用诺基亚 1011 提前发了一条拜年短信，内容是 Merry Christmas（圣诞快乐）。

后来的事，家里有老人的都知道了。

在 2000 年前后，手机在中国开始慢慢普及，但手机打电话的费用相对来说依然不便宜，远没有实现电话自由，而一条短信可以发 70 个字，仅需 1 毛钱。

当然，早期手机也没有群发功能，同一个短信还要来回复制粘贴，不过很快，群发短信这个万恶之源，只要多选一个勾就搞定 N 个人。

人们突然发现，短信似乎天生就适合用来拜年，比起打电话，一毛钱就可以拜个年，既便宜又方便。

而拜年短信这一应用场景也开始逐年飙升，2000 年突破了 10 亿条短信的大关。

而这个数字仅在 4 年后就变成了 900 亿，又过了两年更是来到了 4300 亿条。

那时候的除夕之夜，此起彼伏的除了窗外的鞭炮声，还有就是短信的滴滴声。伴随着电视里的春晚，家里的每个人都在低头发短信拜年。

短信的内容也开始越来越卷，一开始就是一句短短的拜年问候，后来发现别人弄得小词儿怎么都那么高级，越来越花哨，自己编不出来咋办，上网找呗。

我怕三十晚上的祝福太多。您会看不到我的问候。我怕初一的鞭炮太吵。您会听不到我的祝福。

等不及了，我代表全国人民提前祝你和家人新年快乐! 身体健康！你今后几天收到的短信都是我安排他们发的！

你看看，是不是一下子年味就来了。

只是拜年的崩坏自此开始，拜年短信成了流水线，本该满怀诚意的拜年短信，全成了辞藻华丽，对仗工整的囫囵话。

更别提有多少人收到了「祝王总春节快乐」，或者从王大锤那里收到了「祝您全家春节快乐 小静贺」的短信，你看一眼短信，再返回看一眼发送人名字，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算咋回事？好听一点叫祝福同质化，难听一点就是祝福没送到，电子垃圾多一条。

怎么办？用魔法打败魔法，你群发，我也群发，小手一勾，拜年不诚的恶性循环就此展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短信还好是收费，不敢想啊，如果发短信不收费，那得收到多少祝福轰炸？

微信时代的到来让这个假设变成了现实。

4

微信来了，带着发消息不要钱的杀手锏，彻底干掉了短信，单字成本=0，一分钱都不用花，

如此方便高效，可为什么这些年明显感觉到拜年祝福远远少于短信时代了呢？

你发现没有，我们在群发祝福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去筛选哪些会发，哪些不会发？按理说全选是最省事的，反正都是不要钱，还起到了给所有人拜年的效果。

那为啥人们还要筛选？因为人们也意识到，这条拜年短信发出去，对有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个打扰，换句话说，即使是善意的祝福，也并不是适用发给所有人。

拜年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沟通联络方式，除了效率之外，还承载更重要的情感传递，而这份情感，和效率成反比。

没错，你没听错，效率提升，带来的是情感的稀释，假设说，一个人愿意花在社交的总资源不变，这很好理解，人的时间和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社交资源/沟通成本=社交范围

当效率提升，单个沟通成本下降，无限趋近于 0，一个人撬动的社交范围就会无限扩大。

但同时，社交资源/社交范围=有效情感

当需要维系的人数量无限扩大，精力固定不变，传递给每个人情感就会无限趋近于 0。

这时候我们在看这个公式，好像有点新的发现，能够衡量情感和诚意的，除了经济成本，还有时间成本，当经济成本无限趋近于 0 的时候，我们可以粗略地把时间成本等同于你的诚意。

也就是说，你的这份祝福包含多少诚意直接取决于你愿意在我身上付出多少时间。

对于拜年发送方来说，无非就是多打一个勾呗，发了总比不发好，万一将来用得着呢，好歹一年到头我还知道想着你。

可实际上点开你们之间的微信对话框，你们每年的聊天就只有互发拜年微信而已。

对于收到方来说，很多时候反而是一种困扰，不回吧好像有点不太礼貌，回吧，我还得想词，或者是别处直接复制转发过去，出于礼貌，因为他也在想，伸手不打笑面人，万一将来用得着呢。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那么，这段关系对你对他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说白了，微信群发祝福几乎是用近乎白嫖的形式去维系一段社交关系，无非是图个安慰买个保险，企图达到维系社交关系的目的，这不是在拜年，这是在耍流氓，咱们也不必如此贪心。

科技让沟通越来越便利，但也越来越随便，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继续这种无效社交呢。

到最后你会发现，我们真正愿意去花心思送祝福的，还是 20 年前我们愿意花长途电话费，愿意花时间打电话的那些人。

下周就没有正式推文了，基本上现在全中国也都进入了「有啥事年后再说吧」的节奏，我也得准备过年的一堆事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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