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阿拉善种下了你的那棵梭梭树?
2020-05-30 21: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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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付宝种树里的梭梭树。图/支付宝
环保公益,和你想的不一样。
很多人通过支付宝种树知道了内蒙古阿拉善,也认识了梭梭,但不知道你是否注意过,是谁在阿拉善种下了你的那棵树?
在阿拉善种梭梭的,有一个叫做阿拉善SEE的公益组织,从这个组织的名字就能看出,它的成立就是冲着解决阿拉善的荒漠化问题来的。
▲ 供图/阿拉善SEE
本世纪初,华北地区一直饱受着沙尘暴的困扰,有科研人员认为位于三省交界处的阿拉善就是沙尘的来源,于是,一些企业家在2004年共同组建了阿拉善SEE,开始投身于荒漠化防治。
▲ 沙尘暴中的城市。图/视觉中国
公益组织是环保事业中不可或缺的力量,世界上有许多大家耳熟能详的环保公益组织,比如以熊猫为LOGO的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又或是以发布物种红色名单闻名的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这家组织甚至强大到连各国政府都成了它的会员。
▲ 以WWF的LOGO为图案的热气球。图/Wikipedia
你能说出几个中国国内的环保公益组织的名字么?阿拉善SEE如今已是中国最大的民间环保公益组织,它的历任会长都是像王石、冯仑这样的企业家,但是也许仍有不少人没有听说过它。
▲ 阿拉善SEE历任会长。从左到右分别是:任志强、冯仑、韩家寰、王石、刘晓光、钱晓华。图/网络
中国的环保公益组织,闷头苦干的多,出圈(让圈外的人了解)的少,它们都在做什么?它们做的怎么样?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们特意邀请到了阿拉善SEE基金会的秘书长张立教授接受采访,为你讲述中国本土环保公益组织的努力。
环保公益就该闷头干、不挣钱?
张立是环保公益界的资深人士了,早在2002年,他就担任了福特汽车环保奖的评委。那个年代的候选项目,都聚焦在了一个个具体的人身上,他们都有情怀,有毅力,做的事情很苦,很悲壮。
▲ 张立。供图/阿拉善SEE “早期的环保公益都是个人英雄主义,比如杨欣,当年,他一个人在保护长江源,讲出的故事很有泪点,大家都很感动。”镜头前的杨欣,一头花白长发、一脸络腮胡子,岁月的痕迹说明了一切。
▲ 长江北源楚玛尔河。图/图虫·创意
那时,环保公益组织连注册都是槛儿,法律不完备,人才匮乏,个人英雄主义固然感人,但这不是一个成熟的公益市场该有的状态。
2008年,被称为中国的公益元年,那一年因为汶川地震,全国人民都在捐款捐物,配套的公益组织也逐渐发展起来。2016年,《慈善法》的出台,更是让公益组织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 中国澳门街头的捐款箱。图/Wikipedia
▲ 中国红十字会在汶川大地震期间的捐款海报。图/Wikipedia “但是更大的变化还是在专业性上,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这一点在阿拉善SEE身上表现得极为突出:“我们有英国留学回来做污染防治的,有学生态学的博士,还不止一个。” 专业性的变化,让阿拉善SEE重新发现了自己项目中的误区:闷头干活,不一定就是真环保。
“当初我们选择叫治理沙漠,实际上是不对的,沙漠本身是一种自然景观,是生态系统的一种,我们后来接受了科学家的建议,改为了防治荒漠化,也就是避免现有的土地荒漠化。”
▲ 沙漠中的梭梭树还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因为环境恶劣,原本能长到8-9米的梭梭树,最终只能长到2米。枝叶退化成鳞片,只好由树枝来进行光合作用。图/阿拉善SEE基金会
如果没有科学的指导,好心也可能会办坏事。为了让阿拉善的牧民停止过度放牧、砍伐梭梭林,阿拉善SEE鼓励牧民种植一种被称为“沙漠人参”的经济作物——肉苁蓉,它寄生于梭梭树的根部生长,价格非常昂贵,阿拉善SEE希望用经济收益来促进梭梭林的保护。
▲ 肉苁蓉。图/网络
肉苁蓉的确不愁销,很多当地人为了种肉苁蓉,都开始主动种植梭梭。但寄生在梭梭树根部的肉苁蓉会持续地吸取梭梭树的水分,梭梭树只能吸取更多的地下水,这样导致了阿拉善地区地下水位下降,这条路,走不通。
生态保护和经济效益,并不是总能达到平衡。
▲ 柴达木盆地上顽强生长的梭梭树。 图/在远方的阿伦
专业性这个事情,其实还涉及到另外一个误区:那就是做公益应该是白干活不拿钱,这样的想法肯定是不对的。 中国有大量很牛的草根环保公益组织,它们靠着热情和执着,在艰苦的条件下让慢慢壮大。但是它们也需要组织建设,也需要雇佣和培养人才,这些都需要钱。“我们管这种支持系统建设的资金,叫做非限定性的资金,与项目资金区分开来。”
▲ 天行长臂猿,是环保公益组织云山保护唯一的保护对象,这种长臂猿数量稀少,仅在高黎贡山南段少量分布。图/董磊/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怒江管护局
阿拉善SEE基金会,是中国为数不多的资助型公益基金会,自2008年成立以来,总共资助了超过700家环保公益组织,占到了中国环保公益组织总数的70%。 “我们的创绿家、劲草同行项目,就是帮助草根环保公益组织发展、状态,相互交流。”很多小草,在这几年都长成了大树:“比如猫盟,它现在可能已经是野生动物监测领域的领军‘人物’了。”
环保公益,是全社会的事儿
凌晨5点,西双版纳热带雨林里还是黑乎乎一片,几只悄然移动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无线远传红外相机前,它们是野生亚洲象。
▲ 丛林中的亚洲象。图/rawpixel.com
因为有厚厚的脚掌肉垫,它们行走时可以做到自动“消音”,所以有时即便就在身后,我们也可能会忽视它们的到来。全天监测值守的管理人看到照片后,马上发布预警,让村民注意避让,不要和亚洲象正面相遇! 亚洲象在公路上横冲直撞的视频,在网上可以找到很多,人象冲突的画面,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要解决这个问题,政府(保护区)、研究机构、民众,三个群体在公益项目中一个都不能少。
▲ 亚洲象与人类的冲突是很严重的问题,有时甚至会引发死亡事故。图/央视新闻
“如果没有政府政策上的指导和解决问题的需求,我们就没有活动的空间;如果没有当地科学家年复一年对于野生大象行为的研究,我们的工作方法就会出错;如果没有当地民众的配合,我们就租不到土地建设硝塘(大象补充矿物质的水塘)和食物林,也就无法把大象隔绝在人的聚集区外。”
▲ 丛林里的无线远传红外相机,这是亚洲象预警系统的前端。摄影/陶子
环保,不仅仅是政府的事情,中国那么大,政府也做不到把所有问题都大包大揽。 有些时候,是环保公益组织在配合国家做事,比如治理黑臭河。当年,阿拉善SEE、自然之友、河流守望者等5家环保组织就受邀一起来参与这个工作。它们一起找了70多家草根环保公益组织的人,兼职走遍了身边的每一条黑臭河,为主管司局提供了完整的河道轨迹。
▲ 黑臭河。图/视觉中国
还有些时候,是环保公益组织走在了前面。比如中国的滨海湿地,位于世界八大候鸟迁徙路径之上。中科院地理所、北师大鸟类学会、北林大等多个专业机构找到阿拉善SEE,谈起了这条线路上还有100多块重要候鸟栖息地,尚未被纳入国家保护体系之中。
▲ 盐城湿地。图/图虫·创意
在阿拉善SEE去探访这些栖息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一些草根环保公益组织在开展行动了。“于是,我们用公众的捐款去支持它们,在三年之中赞助了60多个。”后来,中国开始黄渤海申遗,遗产地的大部分都是这些阿拉善SEE参与保护的滨海湿地。
▲ 绿色区域是鸟类的迁徙通道。图/《中国海洋与湿地鸟类》
民众的参与和理解,永远是环保公益组织最需要的支持。阿拉善SEE虽然是一个由企业家构成的组织,但更多的资金还是来自于公众捐款。 有些环保公益项目,成效看得见、摸得着,比如近十年来,华北地区的沙尘暴明显减少了,这可以说和大家在支付宝里浇的每一滴水都息息相关。
▲ 种下的梭梭林。图/阿拉善SEE基金会
但是有些项目,还是要看长期的结果,比如“留住长江的微笑”江豚保护项目,并没有直接将资金投入在江豚的人工繁殖研究这些带来直接效果的地方,而是资助渔民变身巡江员,从根本上改善江豚生长的环境。“在5年内,江豚的数量能够稳定,就是胜利。”
▲ 越出江面的江豚。图/《海错图笔记》
长期的环保公益项目,还需要我们更多的耐心。
环保公益,从引进来到走出去
中国的环保公益事业,接受过来自世界各地的帮助。 1980年,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第一个进入中国。在乔治·夏勒博士的带队下,他们与中国的科学家一起研究了卧龙的野生大熊猫。如今,这家以大熊猫为LOGO的世界级环保公益基金会,在中国的业务已经拓展到了野生虎、长江生态、野生动物买卖等多个领域。
▲ WWF在中国卧龙研究大熊猫时,野生大熊猫“珍珍”在营地找吃的。图/《生命的力量》,摄影/乔治·夏勒
2000年,中国的西南地区山地被保护国际列为全球34个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这些地区虽然只占地球陆地面积的2.4%,但是包含了超过60%的陆生物种。后来,我们国家也采用了相同的模式,将16个国内地区列为热点,确保优先保护。
▲ 高黎贡山山谷,一条溪流从色彩缤纷的混交林间蜿蜒而下。图/王斌/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怒江管护局
在这大多数国际环保公益组织眼中,保护地球不存在国界,环境问题,是世界的问题。 中国是一个大国,中国的环保公益组织虽然成立的时间都不长,但是我们还是能在本土项目之外,努力地走出去帮助别人。在肯尼亚,阿拉善SEE参与了当地的红树林与犀牛的保护工作,在缅甸,阿拉善SEE又利用自己在保护长江江豚上的经验,帮助当地人保护他们的伊洛瓦底江豚。
▲ 红树林具有防风消浪、促淤保滩、固岸护堤、净化海水和空气的功能。图/Wikipedia
相比起教育、大病、扶贫、儿童救助这些公益领域的参天大树而言,环保公益还是一颗小苗,从99公益日的捐款额度来看,环保公益仅占到了总额度的5%-6%。 解决环保问题不是治病救人,一个人生了大病,大家捐钱让他去看病,就OK了,但公众理解环保这件事需要时间,专业人才的培养也需要时间,而且,环保是个苦差事,中国环保人最初的情怀和初心,还是不能丢的。 在我们无法做到最好之前,至少还可以打开支付宝,去为你种下的那棵树浇浇水。
▲ 再看一眼你种下的梭梭吧。供图/阿拉善SEE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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