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届的励志男主角，选择在人生巅峰去做“怪表”

从失意青年到天之骄子

1991年的某日，一个瑞士青年正在滑雪散心，心中则是难以言表的失意——冷战已经差不多要落幕了，瑞士制表业的寒冬却仍看不到头。

70年代精工等日系厂商掀起的“石英危机”，打碎了瑞士制表最引以为傲的资本——所有的传统积淀、人才培养、精工细作，出来的产品却在计时这个最基本的性能指标上，完败给价格只相当于自己零头的石英表。

除了已经在高端奢侈领域奠定地位的百达翡丽等少数品牌，以及正在搞激进营销策略、前途未卜的劳力士，瑞士制表业界可以说是人心惶惶。幸存的大牌要么将精力转向石英表，要么半死不活。此时在岗的制表师人数已经跌到了原先的十分之一。

斯沃琪就将重点转向了石英表

在当时的普通人看来，机械表绝对是个夕阳产业。时年24岁的瑞士青年马克西米里安·比瑟尔（Maximilian Büsser，下文简称Max）也是这么想的——尽管他刚从举世闻名的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EPFL）毕业、拿到与制表直接相关的“微工程学”硕士，但这个行业怎么看都是个死胡同，不如去找个雀巢宝洁之类的大集团做做普通的工业设计，混碗饭吃。

差点成了个设计奶粉罐的

这时有个老头找到他，问道：“你是想做大集团里20万普通员工中的一个，还是跟我来，成为拯救这家美丽公司的四五人中的一员？”——提问的这个老头，是积家的CEO Henry-John Belmont。此时的积家还在试图从石英危机中“重建”品牌，前途未卜。但Max还是深受老爷子这段鸡汤鼓舞，决定加入这场挑战。

Henry-John Belmont（左）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老爷子眼光没有错，在包括Max在内的几位核心成员带领下，积家一举走出了七八十年代的阴霾，成了我们现在认识的这个积家。

积家+定制西服≈大佬

这种看法现在深入人心

到1998年，积家已经进入了一个稳定发展的时期。这时也不知道Max是不甘寂寞还是不甘人下，总之他又跳槽去当了哈利温斯顿腕表部门的CEO。此时他31岁，职业生涯全长7年。这种逆天经历，往往是在互联网等新兴行业才能见到，而众所周知，瑞士制表是个遍地百年老店的“古董”行业。

后来被斯沃琪收购的哈利·温斯顿腕表品牌

工作经验7年的Max刚到任时，哈利温斯顿腕表部门的年营业额是800万美元，又过了一个7年，这个数额直接加了个零，达到8000万美元。Max的早年经历听起来就像网文主角一样，他本人也被瑞士业界视为天之骄子。按通常的情况，下一步他怕是要直接入主某个百年大牌，走向人生巅峰，每年去日内瓦钟表大赏（GPHG）走红毯才对。

但是，面对这种诱人前景，Max的回答却是：我不跟你们玩了。

从天之骄子到业界泥石流

2005年，Max辞掉了在哈利温斯顿的CEO职位，拉上几个朋友，成立了独立制表工作室 “比瑟尔和朋友们”（Maximilian Büsser & Friends，MB&F）。平心而论，这个操作虽然激进了点，但好像也不算太离谱。没人想到这位业界的有为青年，接下来会玩出何等惊世骇俗的操作。

MB&F设计部门的几位主脑

两年后的2007年，经过一番辛苦加班和节衣缩食，MB&F终于推出了首款作品HM1。 当时关注业界的人们普遍以为他的作品会精致典雅、无愧于瑞士腕表界的传统与声望，然而一见到实物，人们都傻了眼，因为最终的HM1是这样的：

对于坚持传统美学的人们来说，这设计真的辣眼睛，简直是精神污染。但你又没法把它当成单纯的哗众取宠，因为它的用料做工、技术乃至局部的细节刻画，都极其精湛，让人除了审美风格挑不出别的毛病，而审美风格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主观标准，单拿出来难以服众。

这就很尴尬了——不喜欢它的人，横竖挑不出毛病，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丑”。这就好像Max专门搞出了这么一场恶作剧，让你除了观感就是说不出他到底哪不对。

而MB&F的后续作品也表明，丫绝对是故意的。

其中有雨林蛙：

老电影里的UFO：

老式跑车的车尾：

而到了限制更少的座钟领域，Max就更放飞自我了，连星战的钛战机都有。

还有这个水母：

最要命的是，所有这些都以水平极高的工艺呈现，业界的老牌人士只能年复一年地接受这种“精神污染”的洗礼。可以说现在的Max，已经从“别人家的老板”，华丽转身成业界最汹涌的一股“泥石流”。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市场上不为大众所知的那些伯乐，Max的反旗也只会是一次普通的行为艺术，而不会有年产200多块、紧俏到预定都得等两年这样的战绩。这就要说到另一个群体了。

大胆天才与识货玩家

关于MB&F，有个很有趣的现象：MB&F卖得最差的地方，正是老家欧洲；而卖得最好的市场，是咱们亚洲。说明他这一套，老欧洲的买家其实并不是很认可。

MB&F的风格，说到底是一种挺典型的现代主义艺术。Max设计一款表时，通常从找心仪的艺术家作品开始，拿到版权后再和同事商议如何将它以钟表的形式演绎出来。其中也不乏一些当代艺术大家的名作，比如这个蜘蛛：

原作是路易·布儒瓦的雕塑作品《Maman》：

但为什么Max之前很少有人走这个路线呢？其实一直以来，瑞士制表的主流审美都是基于古典主义的，以前就算有人搞Max那一套，也只会在艺术圈里传播，而不会在高端腕表市场上造出多大动静。

你也许会说欧洲的现代艺术大师和受众很多，现实的确是这样，但在以前高端机械表的主流消费群体，往往是从传统行业摸爬滚打混起来、年龄偏大、审美比较保守的大佬们。你跟他们说现代主义设计，他们大概率会觉得那不是石英low表拿来闹着玩的么。

古典主义审美的极致

就是像播威这样的

对这样的限制，瑞士很多设计师其实早就看烦了。但饭要吃表要卖，也就没什么人敢站出来，在MB&F成立前后，在瑞士业界影响比较大的现代设计品牌主要是宇舶和切金——前者被视为意大利时尚快销产品，后者也是出自俄国“外人”。但MB&F不一样，Max是根正苗红的瑞士人，也是瑞士名校制表相关专业毕业生，还在传统品牌中做出了足以服众的大成绩。

终于，当Max举起这面反旗，瑞士业界就屡屡通过颁奖的形式向他表示认同，潜台词就是“天下苦老设计久矣”。

在2010年GPHG拿奖的HM4 Thunderbolt

而让Max能有这种底气的，正是新一代伯乐们对这种风格的认可，或者说，他的底气正是那些买了个表的新生代。

MB&F的格言：

每个有创意的成年人

都有着幸存至今的童心

如前文所述，如果不是消费者的追捧，Max的尝试只会是艺术圈子里的小新闻。那样的话我们很可能没有机会在这里感慨他的设计多先锋，因为我们压根就知不道这个人。每次一次新的时尚潮流崛起，需要的不仅是Max这样大胆的天才，还需要有足够多的识货玩家来响应。这可能就是潮流和艺术创作最大的区别。

时尚不仅是潮品，其中的玩家带来的微妙互动，

有时正是它最大的魅力所在。

本文经 胡子玩物 授权发布，作者 冷谈，原名称《曾经瑞士表圈最靓的仔，现在是最汹涌的“泥石流”》，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未经允许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