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谈书 篇一百九十：李硕的学术与学术下放，兼聊《历史的游荡者》与《翦商》

最近看到李硕老师的新书《历史的游荡者》第一感觉是开心，李硕老师身体恢复得不错，能够再次整理作品出新书真的是可喜可贺！

从文景的宣传海报来看，李硕老师这一年多真的苍老了不少，去年他的病情真的是牵动了千万读者的心。

这也让本身就非常精彩的《翦商：殷周之变与华夏新生》更加备受关注，一举登上豆瓣Top250和微信读书Top200，作为一本历史著作，几乎成为一本现象级读物，真的非常难得。这既因为《翦商》这本书本身就内容翔实有趣，也因为《封神》电影的热播，让大家更加去关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段。

不同于《翦商》，《历史的游荡者》是李硕李硕老师在病中整理了自己从2005年以来思索并写作的若干文章。基本更偏学术论文，感觉多少带点害怕自己就此离开，没有经过自己的审核就被人整理散布的作品做成集子的心理。

这些文章以多个朝代为研究对象，不局限于一时一地的研究，也因此，他进入政治制度史、法律史、边疆史、文学史乃至考古学，而他的视野，更是纵横欧亚大陆，东晋江南、华北蠡县、北魏洛阳、上古关中、玉门关外、内蒙古、新疆、西藏，甚至霍布斯时代的不列颠，他带我们置身时间之中，面对万古江河，试图多维度理解尘封的历史。

不同于以往的文集，李硕特别为本书的12个主题，撰写了12篇导读，坦言自己为什么想到这些题目、这些题目的意义何在，以及如何写出它们。这既是这本书的独特之处，也能减轻读者的焦虑，提升这本书的易读性，也使干枯的学术论文变得更富人情味。

为什么叫“游荡者”呢，因为在这本书中，仿佛乘坐一个时空飞船，跨越三千年和整个地球，让我们跟着作者一起来还原历史的真相。

为什么大象这篇推荐要说是“李硕的学术与学术下放”呢，其实原本标题是想说“李硕的学术与通俗”，但是李硕老师的作品似乎又比我们常见的通俗历史读书要高深一点，这本《历史的游荡者》又在学术上加了一些通俗的内容。

比如在给《李彪悲剧与魏孝文帝时代》的时候，他的导文就强调了一个“人性”的问题，就算事位极人臣甚至是君王，他们本质上还是人，一些人性上该犯的错误一样跑不掉。

但是大象这里还是要提醒一下大家，这本书归根到底还是一本论文集，虽然可读性更强，易读性更高，但是始终跟李硕老师的其他“下放”的书是不一样的，难度要高不少，所以在阅读前还有一定的前置心理。

在书的最后李硕老师还简单说书出版前，也是身体情况最坏的时候的一些心里话，具体就不剧透了。

接下来再聊聊《翦商：殷周之变与华夏新生》，虽然之前大象也推荐过李硕老师的多本著作，但是针对这本书一直没有独立成文，所以今天也趁此机会来跟大家展开聊聊。

前面提到《翦商》很火，这个说明它是一本好书，也是一本非常有趣的书，书里说什么呢？

按照介绍：本书借助考古材料和传世文献，梳理了上古人祭风俗产生、繁荣和消亡的全过程，以及人祭与华夏早期文明从伴生到分离的伟大转折，再现了古人（周人）为终结商朝和人祭风俗付出的巨大努力，使我们对华夏文明的起源有了全新的认知。

也正如刘苏里说的：凡对古典中国思想、信仰、伦理、心态、风俗，以及军事、政治、制度、规则有兴趣的研究者或普通读者，可以先从这本书开始你的探索。

书中的内容就是讲述中国文明史上的第一个三千年，这个第一个三千年是从杀人说起的——人祭。

人祭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原始信仰中，向上天或者上帝献祭，以求获得庇佑或者减轻罪恶，那么就要交出一些东西，而且是越珍贵约好。对于个人来说，时间最珍贵莫过于自己，或者是自己的替代品，那么人祭也就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事实上通过考古，我们也能找到很多人祭的遗址。

在西方，上帝对亚伯拉罕的要求，要求他将他的唯一的儿子以撒献祭给上帝，以撒也是亚伯拉罕的唯一的儿子。可见对于人祭这个事情似乎都是共通的，有那么点共通。可是为什么在我们的历史上很少记载人祭的事情，如果是我们避讳提杀人，可我们更多殉葬是一直都不断的。

按照《翦商》里的说法是商纣王爱人祭，周王帮助过他，为了消灭这样的黑历史，所以后面“清除”了这部分记忆。书中说法是武王灭商后，曾模仿商人的人祭行为；武王死后，由周公辅政，彻底禁绝了人祭宗教，销毁了有关商代人祭的文献记录，并制造出一套没有人祭的理想化历史叙事，以及基于“德”的世俗政治与道德体系。

而在五百年后，孔子编辑儒家“六经”，系统整理周公的理论成果。周公和孔子塑造了儒家学派，其影响一直持续到现代。

李硕在书中不论是材料的选取，还是总结推论都有着非常独到有趣的见解，读起来可以说是饶有趣味。当然，有不少地方也存在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大禹治水”系改造湿地、开发稻田说，这个忽略人类对“大洪水”的共同记忆明显不合理，因为中外文明都对于同一时间同一记忆不可能有着“造假”的可能。还有文王创作《易经》为翦商说，就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假设文王知道天命所在，为什么还要去演算？假设文王不知道天命，他还要去筹划“翦商”，那就是逆天命而行，是一个“不德”之行。另外一方面，书中有着过于相信孔子和司马迁的倾向，觉得他们离文王武王的时代近，但是从现实来看，我们连30年前的事情都会产生非常大的模糊提前下，很难相信他们的话的真实性。加之他们都是处在口口相传的年代，更加缺乏“真实”的底气。

不过胜在书中能够实现逻辑自洽，让读者有着耳目一新之感，在目前的历史读物里确实难得，历史的解读非常需要多样性。

最后祝李硕老师身体健康，早日康复！

跟大象一起读好书，好读书，读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