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笨小孩》：打工or创业

背上中国当代现实主义类型化标签的文牧野和中国内地当红炸子鸡易烊千玺联手打造的影片，在去年贺岁档硬抗《水门桥》，结果不管是口碑还是票房都没有文牧野前作《我不是药神》高，虽然不至于是滑铁卢，但也算不理想。

影片通过景浩的奇迹试图说明一个已经被埋葬的陈旧的价值观：普通底层能通过努力拼搏改变命运创造跨越阶级的奇迹。这在拼爹型社会，的确是一个极具感染力的价值观重述。

类型化严重导致表情达意的强硬，煽情严重，表达游离。景浩必须得有一个拼命的动机——救助妹妹；他必须得在底层且很困难——父亲抛妻弃子，母亲心脏病死去，因此还没能读大学；他必须得有团队且还是一心为厂长的“奇葩者同盟“——大龄网吧男、工厂受害者、行侠仗义拘留者、专业无用老一辈；他还必须有“父亲”位置的填补者——大龄无子的梁叔；他自身必须还得有能力有想法——细致到专业的拆机流程制作。

诸如此类的让人会心一笑的套路影片还多，例如王春梅与张龙豪在婚礼上谈了两句，我们就知道后面两人要在一起；有个来打听回收手机炼金的，我们知道后面他会来偷，等等。

如果作为类型片，片中又没有一个具体的物作为敌人（或者怪兽），这样影片呈现的现实主义都没有一个发泄口，完成不了在想象中解决问题的梦幻，所以最后的年轻总裁以及台下的一串创业大佬都变得有点莫名可笑。

影片有动作、追逐、情感、喜剧、成长、小人物、宠物等元素结合，几乎是贺岁片的命题作文，而文牧野导演又似乎很执着现实主义的呈现，而这一part就像那多次出现的蚂蚁一样无处安放且尴尬。导演还以此设计了一个戏份不多却极为重要的李经理，是他阻止景浩见老板，是他在景浩绝望时再度说出“老板根本没在意你”的定论，而且又是他在继承上级与下级的责骂中被景浩的成功定论为“打工的”。

影片中一直在强调“打工的”，李经理挖苦、讽刺景浩的名句就是“你就是个臭打工的”，而当他被景浩带着一群打工的神采飞扬地走过他身边时，不仅将他本身指认为“你才是个臭打工的”，同时指认了：只有创业才是通往成功的道路。

同时这又是一个叙事陷阱，当你认同于这个指认时，被遮蔽掉的是：不管你是打工的还是创业的，最后都是老板（资本）在背后选择或者定义，毫无疑问李经理与景浩的定位最后都由赵老板来决定的。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只有当景浩背着一切后果（毁灭）成功展示自己的价值时，老板才向他提出合作（市场必然之路），如果老板不和他合作，结果可想而知，老板没有损失，景浩将被毁灭。

我们回望景浩的奇迹路程会发现问题所在。如果说景浩的动机是亲情，这并不准确，应该是他那年幼且可爱的妹妹的生命，他一切的“赌博”都以救助妹妹为出发点，在这个层面已经与底层拼搏改变命运甚至跨越阶级的价值阐述错位，吊诡的是，最后作结的仍然是景浩的阶级跨越，而并非是妹妹治疗的过程。就像类型片的麦格芬，妹妹的心脏病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景浩为此做的努力，以及他跨越阶级的奇迹。

景浩的拼命与不断强调的“要钱不要命啦”“安全第一”“不至于”形成“奇迹“的悖论，但文牧野相当聪明，当景浩并不以赚钱为目的，而是以拯救生命来换生命的付出时，就形成了统一，拼命有了合法性，但这又使得奇迹变成一个亲情的胜利与自我实现的奇迹缠绕的特例，并不能成为深圳奇迹的范本书写。或许他有书写深圳发展奇迹的企图，但也于事无补，景浩的奇迹并不能承载深圳发展奇迹，尽管文牧野说景浩的人物原型是每一个在深圳打拼的人。

本片改名为“笨小孩”，看完片，谁笨呢，景浩那么聪明、那么优秀，哪儿来的笨小孩之说，毫无疑问这是导演对此片中人物的一种人文关怀。

最为有趣的是导演对景浩使用的一个俯角特写镜头，当景浩表现出自己的野心时，导演总会来个面部眼神俯角特写。一方面，表现人物向上望，突出一种暨越现状的心；一方面这又是一种摄像机俯视的视角，表示一种目光的同情，这样一来，人物的野心就变为一种无助的请求。或许这就是导演重新命名为笨小孩的原因。

到头来，一切的描绘都表现在那吊挂在高楼危险生存的人们所构成的画面，准确及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