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时装品牌在机能服饰中的角色

文章原标题为《Archive 当道，这些时装品牌竟推出过如此神奇的「户外单品」？》

二十一世纪进入第三个十年，网络科技进一步改变时尚行业的规则。信息爆炸让人们疲于社交平台上那些层出叠现的「全新设计」，同时也让许多尘封在档案中的经典单品得以在今天「复活」。于是乎，「Archive 风」从小众的时尚 Cult 文化，变成引领风尚的旗帜。当然，这背后不乏潮流 Icon 的推波助澜。作为新十年伊始潮流圈最具话题性的关键词「Archive」，本意为「档案」，顾名思义，在时尚语境下指那些出自知名设计师手笔，值得被保存进档案的经典单品。
对极致追求穿着个性化的 Z 世代来说，这些比自己年纪还要大的单品，成为了能够体现自己时尚品味和获得归属感的新宠。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在 Massimo Osti（aka C.P. COMPANY 和 STONE ISLAND 的创始人）的推动下，「机能」（Techwear）这个概念开始萌芽，户外风格逐渐融入时装设计之中。自此，本处两个维度的元素产生交集，碰撞出的奇妙火花屡见不鲜。
那么在这段男装高级成衣的黄金时期，有哪些独特的存在？一条来自 LOUIS VUITTON Pre-Fall 2019 的多袋工装裤将一个已经被「改头换面」的日本老牌带回到大众的视野。（虽然 Virgil Abloh 难逃「打版」之嫌，但若没有这位深谙 3% 奥义的「Archive 推广者」，可能许多人至今也不知道这个传奇品牌）于 1994 年成立的 GENERAL RESEARCH，融合了户外、军事、朋克等元素，是当时日本时装界的耀眼新星。而 GENERAL RESEARCH 的创始人正是之前 Mounster 采访过的 MOUNTAIN RESEARCH 主理人小林节正。（因厌倦了一般的时尚服饰，小林节正在 2005 年把品牌更名为「……RESEARCH」，并开展出多条以自己兴趣出发的支线，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便是以山系户外为灵感的主线「MOUNTAIN RESEARCH」）这条 Phisherman Trousers 上的口袋以及 D 环其实是源自钓鱼马甲的设计元素，而这与小林老师对 Vintage 马甲的痴迷有关（他本人拥有惊人数量的古着收藏），由此也衍生出 74 Pocket Hunting Jacket，39 Pocket Jumpsuit 等著名单品。口袋没有最多，只有更多。其中最知名的，莫过于这件来自 AW1998 175 Pockets Down Jacket，口袋数量达到惊人的 175 枚！除此之外，在 Archive 圈最重磅的 GENERAL RESEARCH 单品非 AW2000 Arabic Parka 莫属。最醒目的特点便是可以将人脸完全包裹住的兜帽，不知是不是因为「疫情」让这件单品的热度又上升了一档（玩笑话）。而这件衣服的名字「Arabic Parka」源于右胸魔术贴上的阿拉伯文，其实这串文字就是阿拉伯语里的品牌名「GENERAL RESEARCH」。时下「打版」现象的泛滥让 Leaf 时刻保持警惕，一查资料才发现，原来这款单品「借鉴」自美国空军（United States Air Force）的装备 CWU-8/P。CWU，「Cold Weather Uniform」的缩写，也就是「寒冷天气的制服」。据说 CWU-8 和 CWU-7 搭配穿着，可以抵御零下 40 摄氏度的严寒。三宅一生作为服饰创新的大家，自然在 Archive 界占据一席之地。而如果你印象中的 ISSEY MIYAKE 还停留在柔软的褶皱面料，立体的几何廓形，可能这些「机能」单品会打破你对这个品牌的刻板印象。Robin Williams 在电影《Flubber》（1997）的首映礼上留下了这经典一幕，R.I.P。他身上这件来自 ISSEY MIYAKE AW1996 的 Parachute Cargo Bomber，相信喜欢 Archive 的朋友早已不陌生。外层由防水防撕裂的尼龙面料制成，全身配以十个口袋，隐藏式兜帽，独特而又硬核。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至 2000 年初期，ISSEY MIYAKE 推出过不少强调耐用实穿，极具功能性的产品（与当时的男装创意总监泷泽直己有关）。比如 AW1997 Glacier Blue Down Jacket，运用独特面料打造出冰川效果，要不是少了袖章估计许多人还以为是出自 Stone Island。让我们把时间再往前倒推至 1981 年，NISSAN 推出旗下汽车新型号 Skyline R30，邀请三宅一生设计配套的驾驶夹克，仅供日本当地的王子经销商俱乐部成员购买。于是，一条独特的「联名」支线 Issey Skyline 就此诞生。不难发现，该支线下的许多产品已经初具「机能」的影子，无论是辅以独特尼龙面料的 Harrington Jacket 还是斜边开襟的 Bomber，都体现着三宅老师剪裁与面料创新的功力。哪怕放至四十年后的今天，也极具先锋意味。这也再次验证了，真正好的设计，是经得起时间洗礼的。FINAL HOME，一个与 ISSEY MIYAKE 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品牌。津村耕佑在 1983 年加入 ISSEY MIYAKE 后，担任三宅一生助手多年，曾任三宅旗下服饰支线 Plantation（花木世界）的第七任主设计师。在此期间，津村耕佑对制作「自己的艺术」的渴望不断增加，（在公司的帮助下）其个人品牌 FINAL HOME 悄然诞生。因此 FINAL HOME 的商标至今掌握在 ISSEY MIYAKE 手中，这也是后来品牌被迫停止运营的原因。这也难怪在许多人的印象中，两者就像是 JUNYA WATANABE 和 COMME des GARÇONS 的关系。当时，一系列描绘末日情景的科幻电影问世，如《Star Wars》（1977），《Blade Runner》（1982），《Akira》（1988）。他脑海中逐渐产生一个意象——核战争结束后，当剩下的只有废料和垃圾时，幸存下来的人类会用什么来做衣服？这一幕不断刺激他的神经，致使其迸发出对于恶劣生存环境中人类「最后家园」的思考——衣服成为可穿戴的庇护所。
另一方面，（Leaf 的猜测）日本作为地震、台风、海啸等自然灾害多发的国家，或许这种潜藏于国民 DNA 中的忧患意识也是促使津村耕佑为末日情景创作的一大要素。同理，FINAL HOME 的 Logo 是将核辐射标志与与房屋建筑结合，寓意为当人类在灾难中，能居留的「最后之家」。1994 年，津村耕佑为 MoMA（Museum of Modern Art，现代艺术博物馆）精心策划的含括二十件单品的胶囊系列中，正是其中一件他设计的救生衣（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HOME1」，当时没有被明确命名）让 FINAL HOME 这个品牌应运而生。「HOME1」上设计有 44 个可存放食物、药品、工具的口袋。如果天气转冷，可以在口袋里塞满报纸或其他绝缘材料。所有口袋都可容纳羽绒垫，将 Parka 变成羽绒服。只需将某些口袋塞满多余的材料即可使大衣适合任何体型。这款作品的灵感源自一次津村耕佑盯着枕头看，发觉要是把缓震的垫子拿掉，只用拉链连接这些口袋，将其变成夹克，或许会很有意思。（插句题外话，津村老师还曾穿着塞满气垫的 HOME1 在河流中飘浮，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在 YouTube 上观看。）不过，对于「生存」一词，津村耕佑知道很难超过户外品牌在功能性方面的高度。因此，对于 FINAL HOME，最终的概念是「城市生存」。作为一个以人文关怀出发的服装品牌，FINAL HOME 还设计过这款激似外星人的单品，名为「Mother」，它可以将小孩抱在胸前或是背挂着，充分保护灾难中的母亲与孩子。而 FINAL HOME 最新的作品停留在了 2014 年推出的「on air」，「穿着变形，像空气一样变化」便是其设计基调，穿着者可以根据环境的不同，通过开关拉链来调整通风与保护作用，随意调整夹克的防护等级，当这三件衣服相互连接时，服装便成为其最终形式。除了服装外，FINAL HOME 还创造出很多实用又暗藏幽默的单品。比如「巧克力蜡烛」（灾难中用以果腹的巧克力制成的蜡烛，既是生存用品也是派对用品），「沙发和盖」（三层瓦楞纸组装而成的沙发，不需要粘合剂即可承受一吨的重量），「M-16 Cushions」（放置在 FINAL HOME 口袋中的填充物，M-16 步枪形状，表达对和平与幽默的愿望），「FINAL HOME BEAR」（每季都出的小熊，是放置在 HOME1 口袋中的填充物，也是灾难时起到治愈心灵的作用）。同时，FINAL HOME 也在服装随附的卡片中鼓励消费者将废弃的 FINAL HOME 服装退回零售店，这些衣服回收后会捐赠给非政府组织，以造福难民。相比服装品牌，FINAL HOME 更像是一个艺术项目，激发人们对灾难与战争的思考。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曾影响了 Moreno Ferrari（C.P. COMPANY 前创意总监）和 VEXED GENERATION（上世纪九十年代名噪一时的英国「城市生存」时尚政治品牌）的服饰单位已经关闭。不过津村耕佑坦言，如果哪天他和 ISSEY MIYAKE 谈和了，不排除 FINAL HOME 重新运作的可能，期待。作为军装、工装爱好者的渡边淳弥老师，显然是有一颗「功能性服饰」的心，至今已经合作十余年的「JUNYA WATANABE x THE NORTH FACE」足以说明这一点。相比「声名显赫」的北脸联名，另一条「神奇」的联名「JUNYA WATANABE x PORTER」却显得冷门许多。
与「一针入魂」的日本国民箱包品牌 PORTER 合作，自然逃不过「包袋」这一元素。但该联名融入「包袋」的设计巧思令人叫绝。比如这款 JUNYA WATANABE x PORTER AW2004 Cargo Pants，将 Porter 招牌口袋与裤袋结合，产生奇妙化学反应，同时还采用了 GORE-TEX® 面料，功能性更上一层台阶。而这款 JUNYA WATANABE x PORTER AW2002 Convertible Bomber，在背部内侧增加一个口袋，可以将整件 Bomber 收于包内，变形成一款经典的 PORTER TANKER 公文包。时间来到 2010 年，两位「老伙计」故技重施，还拉来「户外大佬」GOLDWIN，进行三方联名。这件 JUNYA WATANABE x PORTER x GOLDWIN SS2011 GORE-TEX® Cargo Jacket，在 GOLDWIN 的工艺加持下，除了经典的 GORE-TEX®，多口袋，可变形为包袋的设计外，繁琐的细节令人哑口。时尚是个轮回，这些借鉴了军事、工装、户外的设计作品，继而成为了当代时尚品牌借鉴的灵感来源，对此倒不必痛下针砭，或许这就是时装文化传承的一种方式。
不过人还是得有相对健全的历史观，才能理性分析时下的流行趋势，不做任人宰割的「韭菜」。除了鉴古通今外，发现其中演变的规律，才能更好地预测未来。越来越注重穿着体验与功能性，势必成为未来服饰发展的方向。其实这点很好理解，比如，你能想象十六世纪的苏格兰人是穿着笨重的布洛克皮鞋在高地工作的吗？如今口口相传的「Archive」已然变味，其本质也不过是另一种「Hype」罢了。如果足够细心，你会发现从去年开始搜寻这些来自 Raf Simons、Helmut Lang 动则上万的热门 Archive 单品的人和「七年前穿 Givenchy、Saint Laurent Paris，四年前穿 Fear Of God、Haider Ackermann，去年穿 Kiko Kostadinov、Gallery Dept.」的是同一群人。那么今年购入的 Archive Pieces 何时会出现在他们的闲鱼、Grailed 页面呢？我们拭目以待。

*文章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或使用，

若擅自使用，Mounster山系文化将有权追究法律责任！

TEXT_LonLeaf

DESIGN_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