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25年，我买回了人生中第一本武侠小说

还记得你人生中看过的第一本武侠小说吗？

时隔25年，我一如既往地上网搜寻免费网络小说，无意中一个念头闪现，我当初读过的第一本武侠小说《奇童江湖行》会不会已经有了网络读本呢？于是百度谷歌轮番上阵，搜不到任何电子版本可供下载，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记错了名字。当然我并不执着于非要再看一遍这本早就过时的小说，只是出于对自己曾经第一次的好奇，以及想要验证一下我的记忆是真是假。再然后就是旧货书店搜索了一番，终于买回了这本实体旧书。接近30年过去了，人到中年，这本书最深刻的印象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沦落到烟花场所重拾复仇之路，其他内容都已经想不起。当然这本书的内容已经并不重要，买回这本书权当是重温自己的童年吧。

假如你和我一样，提到风靡华语圈的金古梁温如数家珍，拿起传统武侠小说便废寝忘食，那么，你肯定会遇到过一本或新奇、或戏谑、或经典的武侠作品。而我与武侠小说的不解之缘，还要从我的小学时代说起。

1995年的夏天，隔壁村小学只剩下十几个孩子，濒临倒闭。为了节约资源，师生十余人合并到了我们村。也就是那一年，我认识了小蔚，从他手里，我先后接过了《奇童江湖行》《一千零一夜原版》等等少儿不宜的书籍。没错，《奇童江湖行》作为一本92年出版的港台小说，也是我读到的第一本武侠小说，就这样交给了少不更事的我。1995年的小乡村，物质极端匮乏，小学四年级的我，找不到什么精神寄托，读书可能是我最大的快乐。父亲有位朋友喜欢来我家串门，每次来都能看到我手捧着书沉浸其中，他误以为我是个爱学习的孩子，高兴地送给我一本数学奥赛书，这样一本枯燥无味的书我居然读了一年之久。我和小蔚认识没多久，他就看到了我四处求书不得的窘迫，或许是出于怜悯，他不假思索地偷来了父辈的成人书籍，在我还没认识苍老师之前，就开启了启蒙之路。而《奇童江湖行》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情不自已。现在回想起来，满满地感动中掺杂更多的是囧态。

90年代的乡村小学已经配备了图书馆，在那里我知道了精卫填海，共工怒撞不周山等等中国神话传说故事。可惜图书馆每周只开放一次，每次每人只允许借阅一本。对于如饥似渴的我来说，只需要半个小时，我便囫囵吞枣的读完自己借来的那本。于是机智的我跟同学相互换书读，只是当时喜欢读书的同学实在不多，何况不是每人人借来的书都适合自己，图书馆始终解决不了我的读书问题。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跟发小发现图书馆的后窗忘了上锁，我们俩个人忐忑了很久，还是偷摸的爬了进去。图书馆里的书一本本的被我们俩搬运出来，然后再偷偷摸摸的还回去。成年之后再回到当初的小学，早已人去屋塌，一切如梦幻泡影，又如过往云烟消逝不见。

两年后我们步入了初中，再次结识了其他村庄的同龄小伙伴。有位胖胖的女同学，听说我喜欢阅读武侠小说，隆重地向我推荐了《神箭金雕》。其实这是一本伪金庸小说，甚至作者的名字--金童都是高仿品！后来在我的苦苦哀求下，她从家里带来了全本，厚厚的五册书，整整一千多页！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种大部头的武侠小说，既不能在学校里读（被抓到会没收），也不能带回去家里堂而皇之的摆在书桌上（可能会被父母毁尸灭迹）。迫不得已之下，我每天早出晚归，甚至装病请假，愣是在桑树地里读完了这套书。神箭金雕其实是《射雕英雄传》的前传，写的是南帝北丐中神通成名前的故事，尽管是赝品，这本书还是彻底的打开了我的江湖英雄梦！以至于多年后我读完金老爷子十四部，仍然不能忘记这本启蒙作品。后来我又陆陆续续的接触了一些小众作品，比如《鹰爪功》、《混元一气剑》等等小说，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当初的纸质书籍早就遍寻不见了。

中考那年是我第一次走进县城，因为成绩还不错，所以有机会参加了重点高中的考试，并且有幸考上了重点高中。中考结束的那一天，我在学校门口的书摊上流连忘返，其中一本书被我翻了小半本，已经来不及白嫖了，所以忍痛花了15元买了回去，尽管我也清楚那是一本盗版书，肯定不值这个价钱。回家后我躲在小房间里一连看了三天，才意犹未尽的读完。连续消失了三天，父母以为我考试没考好，没脸见人所以躲在暗处伤心，殊不知小说过于精彩，以至于我都忘记了时间。三个月后步入高中，我才知道，念念不忘的那本小说居然是金老爷子的《倚天屠龙记》！而这本书仅仅是"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中的一部！也就是从那一年，我开始了漫长的武侠小说阅读之路。

高中是一所封闭式管理的学校，每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最初高一那年，我们的宿舍在学校隔壁，因此还能走出校门，也就是那一年，我们几个住校生同学与门口书摊小贩彻底的熟稔起来。每天放学后，我们几个热爱武侠小说的孩子，会帮着书摊小哥看摊，回校的时候可以顺便免费带走一本小说，隔几天回去换一本。后来学校开始戒严，虽然不让出校门，每天还是翻墙出去看书，03年非典的时候，整个小城市风声鹤唳，因为隔壁学校有个孩子从北京回来，去学校宿舍鬼混了一天，当晚几个孩子全部高烧感冒，吓坏了所有人。但是咫尺之隔的我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仍然怡然自得的白嫖小说，学习虽然紧张，日子却如温吞水不紧不慢的向前缓行。整个高中三年里，我读遍了金庸、梁羽生、古龙、卧龙生和温瑞安的所有作品。高三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们这个小县城居然也有图书馆，而且借书是免费。仿佛发现了藏宝阁，心花怒放的我赶紧办理了借阅证，先后读完了全套的倪匡小说，也算是打开了软科幻的大门。图书馆里竟然还有我未曾读完的《青城十九侠》全套书籍，当初从同学手中仅仅借阅到了第五部，没头没尾也能读的津津有味， 可以说这本书算是我最早的玄幻启蒙书了。

2000年前后，香港作家黄易在大陆异军突起，以一部《大唐双龙传》横扫经典武侠；台湾李凉一部《杨小邪》亦庄亦谐，居然有了另类武侠的情调。当然我之所以认识黄老师，还是因为同学偷摸传阅《寻秦记》，可以说对于千禧之年前的我们，黄老师的地位就好比是三国刘备，其他作家虽然也想借此出道，无奈技不如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文青齐聚的网络文学社区《榕树下》倏然间长成了庞然大物，网络文学开始在大学生群体里无声中兴起。而我没料到的是，书摊上没有看到下文的《微酸学园ABC》，时隔20年，我仍然没有看到作者出来结尾。 ftp1976是我印象最深刻的网文作家，因此每年我都会上柱香，希望他早日回来完本。2000年左右，我的发小和我进入了同一所高中，我沉迷于小说不能自拔，而他却跟校园混混儿越走越近，直到后来与大学失之交臂，多年后听到他的消息，已经因为非法集资和网上赌博多次被传唤了，不胜唏嘘。

高考结束后，进入了一所不理想的大学，每天都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学的专业有什么出路。刚踏入校园的那几天，宿舍周边的小书店又成了我的常驻地，大学空闲时间比起高中还要充沛，05年前后魔兽世界开始火爆，可是在这之前没有接触过网络的我们，反而对别人玩腻了的传奇热衷起来，每个周末的晚上一群人大呼小叫攻沙，乐此不疲的下副本。一年后玩腻了传奇，我们加入了网吧老板新开的游戏-《丝路传说》，大唐丝绸之路敦煌的城墙下，遍地是摆摊的小贩，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网络里遍地是玩家的盛景，因为当初玩这个游戏，我们错过了魔兽世界，不知道是不是遗憾终生的事情了。多年后，魔兽世界情怀服再现，我却丧失了探索的欲望，当初的兄弟早就为生活奔波，无人愿意坐下陪我一起奔波战场。

大学时间里，除了玩玩网游，我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贡献给了网络小说。不管是《庆余年》还是《诛仙》，当年全都没错过，印象深刻的还有《小兵传奇》、《佣兵天下》、《恶魔法则》等等，网络小说仿佛是一个造梦机器，所有人现实里没有完成的理想、希望，仿佛都可以在这里达成。这可能也是少年时期爱做梦的我们始终不想摆脱的一个桃花源吧。

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世界仿佛变了个样，刚出校园四处碰壁的我，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向，小说又成了我躲避风暴的港湾。进入了一家私营企业之后，每天都在996甚至007的我们，拿着微薄的薪资，茫然四顾，找不到今后的方向，疲于应付每日的加班，偶尔能玩一把网游仿佛都是奢侈。当初梦想仗剑走天涯，工作之后才发现，我们始终是网游中的路人甲，别说与恶龙决一死战，出个新手村都无法配齐一身布衣，NPC还在低价收购我们大把时间换来的不值钱的作品，彼此还互相瞧不上，我看不上他的市侩，他嫌弃我身无长处还一身傲气，于是愤而辞职，漂流多地，来自各所大学的英雄豪杰们互道一声保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茫茫人海，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刹那间，时间已经跨越十余年，我们却再也不曾相见。但我始终确信，他日有缘，我们一定江湖再见，到时候，我一定笑着打招呼：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 你在哪里

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别对着我笑，没人会在乎

别对着我哭，没人会无助

其实大家早已经清清楚楚

脚下踏上了不回头的路

我说好久不见 你去何处

你却对我说，我去江湖

恩恩怨怨，没人会认输

舞刀弄剑，一点都不酷

来吧，热上一壶好酒

说吧，这些年来的辛苦

难得知已，聪明又糊涂

儿女情长，牵肠又挂肚

你我更需要忍受孤独

独来独往，英雄不问出处

笑一笑朋友，快乐会无数

喝完了这壶让我们上路。

2011年末，我又再次离开了居无定所的青岛，这个美丽的城市，我没能力立足，别说想有个片瓦遮身之所，哪怕是不被房东打扰的安静，仿佛都成了一种奢望。带着我的酷比魔方，只身一人来到了江苏某个江南小城。那个时候，800元的酷比魔方成为了我打发时间的最爱，屡屡需要借阅的实体书，只需要一个平板电脑几乎就能装下一个图书馆的书籍。十年后，这个品牌都已经开始做电脑了，我却始终记得当初它带给我的便利，尽管我现在对它已经一毛不拔。

后来的后来，我在江南安定了下来，读书的工具开始逐渐升级，从Kindle到voyage,从iPad到Pro，从三星到iPhone，甚至为了一个软件（Marginnote）买了2万多的MBP,但是书却是越读越少，攒的电子书也是越来越多，有时候看着网盘或者硬盘里的上万册书，我不禁恍惚，我的有生之年，还能读完几本呢？

是否还会有那么一本书，能像《奇童江湖行》一样，让我念念不忘，回味半生呢？

最后的最后，感谢我的老婆为我做的首页插图，一笔写不完我的读书生涯，但是一笔完美画出了我的江湖梦，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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