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向日葵 篇九:做人还是做狗?成年人的难都写在这部喜剧片里
创作立场声明:首先要承认,我非常喜欢《驴得水》。
当初任素汐唱的那首《我要》,循环播放了好几天。
所以,对三年后原班人马重来的《半个喜剧》,我是又期待又担忧。
好在看完后,放心啦。而且这次的镜头语言,实在比上部进步太多,是电影的质感与味道。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
但求起码能如季羡林老先生所言,做到——
假话全不讲,真话不全讲。
便足矣。
2016年,一部小成本黑色幽默喜剧《驴得水》,爆了。
两个初来乍到的青年电影导演,拉着一水观众压根叫不出名儿的演员,硬是用1000万成本收得1.72亿票房,辅以豆瓣8.3分成就年度头号高口碑赚钱王。
三年后,《驴得水》原班人马又来了,带着同样脱胎于舞台剧的电影《半个喜剧》。首日豆瓣开分7.6,依然霸守同档期院线片口碑第一宝座。
喜剧之外?另外半个是啥?
谜底埋在电影里,留待大家看完,或许会挖出不尽然相同的答案。
《半个喜剧》剧情说来简单。
三个身在北京的年轻人,因个人境遇不同,过着各怀心思的人生:有人急着摆脱单身,有人想在婚前放荡一番,有人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
浪荡男郑多多(刘迅饰)多年后碰到当初暗恋的中学女神莫默(任素汐饰),甜言蜜语死缠烂打后,把她约回家骗上了床。
谁料未婚妻高璐(汤敏饰)突至,寄住孙同家的孙同(吴昱翰饰)为好友圆谎,连同莫默假扮情侣,二人竟渐生好感。
一次情感出轨,四人扭结成了一团“嬉笑怒骂”的乱麻……
乱,在当下倏忽变换的快餐式爱情时代,是常态。
难的不是变,而是不变。
“从前慢只爱一个人”的情感关系,越来越接近只可无限意会的童话。
老实说,讲都市男女情感关系的多,从《前任》系列《北西》系列到《后来的我们》,让观众一次次哭泣的国产爱情片不少。
但《半个喜剧》这样舒活丰沛的,不多。
就如宣传语“看个笑话,别嫌事大”暗含的意蕴一样——电影里,我们看的是爱情,感叹的却是人生。
有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在我看来,《半个喜剧》好或者说高级的地方,就在于它不是市面上大多数通过语言或桥段硬堆叠笑点的喜剧,而是通过人物的错位来制造戏剧冲突,搭建情感关系,进而推进人物成长故事线。
一开场,电影就把认知偏差产生的多条“错配”喜剧铺展开来。
两天时间里,孙同和郑多多家里共有八个不同人物登场。
除四个主角外,还有最初与多多滚床单的炮友夏娃(于奥饰),中途出现的孙母(赵海燕饰)及收尾的一对警察。
故事以阴错阳差的身份闹剧拉开序幕。
与夏娃在睡大觉的多多,浑然忘记约了暧昧对象莫默来家吃饭。直到莫默登门,他忙不迭调换了两个房间的主人,营造出夏娃是孙同女友的假想。
夏娃刚走,在楼下与孙同打幌子的多多,把莫默一人留在家中。
孙母不期而至,二人撞面,首个错认包袱炸开——
孙母以为躺在孙同床上的莫默是儿子女友,热情推销儿子害羞老实没谈过对象。
莫默则对自以为的郑母说漏了嘴,把孙同说成了多多口中没钱蹭房住的可怜虫,气得孙母当场垮脸离开了家。
最精彩的还在后面。
多多未婚妻高璐拎着煲汤上门。为好友亦为不伤害高璐感情,孙同用一连串“真实的谎言”让两个女人都认为对方是孙同女友。
尴尬化解的同时,也为后续发展埋了雷。
所爱非人的莫默很快得知了真相。
自以为可以带回家的对象,原来只是了无痕的春梦一场。
被迫卷入三角恋风暴漩涡的孙同,与同情高璐的莫默,在警察面前暂时营业了有口角之争的情侣。
连续推进强度一层层堆叠至引爆的高密度错位戏剧冲突,情绪和喜感节奏上让人看得酣畅淋漓,几个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也立在了观众面前。
直脾气心地却不坏的莫默,老好人孙同,渣男多多,白富美高璐,精明市侩的孙母……个性鲜明却不单薄,每人自身携带的矛盾性与迥异的价值观成为推动剧情的核心要素,故事由此从前半段的笑闹剧迈进悲喜剧。
某种层面上,它会让我想起年初的《新喜剧之王》。
只不过,相比聚焦横漂龙套娱乐圈血泪史的后者,《半个喜剧》更具有普适性也更容易引人代入唤起大众共情。
不同生存背景的人,做出站在不同立场上的生活抉择。互相间的不理解、撕裂与碰撞,都写着大大的“难”字。
北漂社畜代言人孙同,复读三年才从东北“小地方”考到北京。他不光借住在北京孩子郑多多家里,衣服也是借他的,工作也是郑父安排的,北京户口指标也要仰仗单位解决。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活当然有代价,就是要不停帮多多圆谎为他擦干净屁股。
单亲家庭的他压力还来自望子成龙的母亲。
孙母自作主张卖了老家惟一的房产,就等他实习转正拿到北京户口后,用这钱给他付北京首付。
“北京大彪蜜”莫默则从小是篮球队体育特长生。学习优异,家境优渥,海归后在银行工作,有独立精修房,提前实现了财务自由与精神独立。
因此,她才有底气和整个世界死磕,坚持说真话拒绝各种潜规则,哪怕上司打电话求加塞也能直接怼回去。
明面上,她唯一的死穴是爱情。
29岁的单身女性哪怕再优秀,在别人和父母眼里,也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再不情愿也得相亲,哪怕明知十有八九会遇见奇葩。
被花心未婚夫蒙在鼓里的高璐令人心生怜悯,风流成性的撒谎精多多亦是可恨人有可怜处。
一方面,他相比片中同龄人算是站在了权力的顶端。
小富即安的官二代,阳光帅气间又有双邪魅人心的桃花眼,生意场上左右逢源,对兄弟够仗义对女人够体贴。
嘴皮一碰就能决定他人命运的他,骨子里有股横劲。温婉美娇妻在怀还忍不住四处偷腥,渣得却有其可信度。
在北京你不难见到这样的人。一切太唾手可得,几乎没尝过失去的滋味,也就不懂得珍惜。
之于这样的人,身边走马灯般的漂亮女人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炫耀。
直到新娘落跑,他才觉得心慌、心痛,一声“对不起”吼得如丧母的幼兽。
人物的真实鲜活有创作者初心在里面。
十年前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导演周申与刘露,关于爱情与理想有诸多强烈的思考和表达的欲望。
他们有感而发创作出剧本,那时还叫《如果我不是我》(片中孙同弹唱的那首主题曲),源于俩人及身边朋友当时或坚持或妥协的生活。
多年后他们决定将业已成熟的舞台剧搬上银幕,团队历经了四个月近六百人的海选,定角是一点点碰出来的。
最先确定主演任素汐,接着用任素汐去试孙同,再用孙同扮演者去试多多,然后用多多来试高璐。
饰演多多的刘迅被待定了一个多月,导演觉得他身上缺乏温柔的感觉。
“在遇到汤敏之前,刘迅总是很凶地去和那些女演员搭戏,直到汤敏的出现,刘迅一下就有了温柔的感觉。就这样,同一天确定了这两位主演。”(桃桃淘电影采访)
男主角吴昱翰坦言:
“ 早在开拍的前一年,演员就已经全部到位,开始下地排练,培养默契。”
为追求演员在角色中的自然反应,导演干脆“用演员写剧本”。只给他们提供简单的故事框架,让演员根据情境丰满角色的台词和细节。
好比莫默和新郎官郑多多当面对峙,揭露他渣男行径的那场戏。
最初构想这个桥段时,所有人都觉得,莫默都来当面对峙了,郑多多怎么还能继续撒谎呢?
饰演郑多多的刘迅反而说:
“那怎么不可能,只要他没被现场抓包,就能掰回来。”
然后他们当场就按照刘迅的办法,试了一遍。结果发现,莫默竟然真的没法拆穿郑多多。
带着理解与爱塑造出的角色,不会是纸面上干巴巴的文字符号,而是有血有肉会笑会痛的人。
即便功能性配角也是笑中夹带稳准狠。
蝇营狗苟的裴经理(裴魁山饰)。
碎嘴心软的莫默妈。一句“家里狗怀孕了,我得早点回了”简直可以列入年度父母喜嫁金句。
还有特别会演戏的孙母。
刚夸儿子“特别内向”。
下一秒看到儿子牵着莫默手出现,瞬间瘫倒在电梯间。
儿子揭穿她在装,不情不愿地偷瞥人眼色再起身。
滑稽的一幕惹得我旁边一男的大笑着嘟囔:
“海燕呐,你可长点心吧。”
孙同的人物困境就是在这形形色色的人中被生生逼进死胡同。
到处留情又占有欲极强的郑多多,听闻许同和莫默好上了,立马翻脸。
“我的女人,别的男人就不能碰。”
碰了咋办?
别扯爱不爱的。打电话,分手。
否则,在他面前彻底消失。住房、工作、户口统统完蛋。
一心想让儿子“成为北京人”的孙母,让孙同选择“要女友还是要妈”。
儿子不顺着意就闹,就地打滚躺倒装病分分钟就来。
以爱为名行亲情绑架之实的父母,相信会令许多人心有戚戚焉。
而在“从来不撒谎”的莫默看来,左右摇摆唯唯诺诺的怂人孙同,就是TMD一条狗。
终极预告里的灵魂三暴击“该不该有爱情?该不该有尊严?该不该有未来?”,于医院演化成矛盾冲突的高潮。
当孙同对着莫默喊出“你这种人就是没法理解我们这种人的处境”时,当孙同用“你生天上了”和“我生水坑里了”将二人区隔开时,血淋淋的阶层差异彻底浮出水面。
原来,看似辛辣感没有《驴得水》那么冲头的《半个喜剧》,劲儿全如洋葱埋在芯里,一层层剥开,呛得人泪流。
异乡艰难打拼的成年人,无法坦然为自己而活。
抬头仰望低头俯就得太久。有时候,走得太远,会忘了自己为什么出发。
好在,电影在半个悲剧过后,终究给了我们光明的尾巴。
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样仍“撞不死还撞”的莫默,用爱和真让孙同勇敢了一回。
“你就问问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不要管别人。”
这句话是莫默对孙同说的,也是任素汐和创作者想对观众说的。
这时代,总还是需要任素汐般不合时宜的人。
去伪求真。去爱,去恨,去坚持,去改变。
加油吧,别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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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了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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