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武师》：看不见的地心引力，没得买保险的替身演员！

文| 火宅单车

龙虎武师，是香港电影造就的特殊工种。

在功夫电影最鼎盛的时候，大量寒门子弟投身武师行当，在电影里充当替身、特技演员和龙套。虽辛苦，所得却颇为可观。但除此之外，比起有头有脸的功夫明星和受人尊崇的武术指导，他们不会有太大前途。

1987年，邵氏停止了电影制作。1998年，嘉禾投资失败，片场换新楼。随着香港动作电影两大巨头的没落，香港“东方好莱坞”的美誉也不再。而龙虎武师这一特有的行业，也逐渐式微。

《龙虎武师》
导演: 魏君子
编剧: 魏君子
主演: 徐克/袁和平/洪金宝/成龙/甄子丹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粤语
上映日期: 2021-08-28(中国大陆)
片长: 92分钟

影片集结洪金宝、袁和平、程小东、元华、甄子丹、钱嘉乐等华语电影最强“武师阵容”，首次全方位揭秘香港龙虎武师长达六十余年风云变幻，展现中国功夫影人搏命人生路。

01
看不见的地心引力

“我终于证实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心引力啊！”
——成龙，电影《A计划》台词

作为一部纪录片，《龙虎武师》以香港功夫片的线性发展时序展开，在各种幕后台前的影像的基础上，穿插着洪金宝、元华、钱嘉乐、甄子丹等武打明星和袁和平、元德等武术指导的采访。

《龙虎武师》的影像资料既丰富又珍贵，如果你是香港动作片的忠实影迷，那么你更加不能错过。

不同于好莱坞的笨拙拳脚，也不同于特效做出来的精致打斗，香港功夫电影自成一派。

在邵氏的鼎盛时期，那种从戏曲学来的戏台式武打动作，虽然夸张，但是好看。随后就渐渐程式化了，就像印度电影里的歌舞标配，观众也看厌倦。

然后李小龙出现了。李小龙的武打强调的是拳拳到肉，是上下靶的配合，是出击时的一声怒喊，是节奏。他带着不是虚浮在肉身之上的那种快准狠，实打实地打进了观众心里。

然而李小龙的突然逝世，带来了功夫片此后好多年的低沉。这也意味着，幕后那些龙虎武师只好被迫转行，开出租，教太极，甚至做酒店和洗衣店之间往返的搬运工。

直到70年代末刘家良和洪金宝冒头，才好转。刘家良，要的是真刀真枪；洪金宝，讲的是变化多端。

然后是袁和平和成龙的动作喜剧，追巴士、过车底、跳钟楼......愈来愈高的难度系数，真真是搏命。当时的剧组收工不喊“收工”，要叫“救命”！

当时的功夫片，用今天的话来说，在“内卷”中创新、登峰造极。

就算是响当当的刘家班和洪家班，同行之间也要偷偷买票进午夜场，学习观摩对方的武打戏。哦！他们这样都可以，那我们也可以搞得更大更刺激。今天你破纪录，明天我破纪录。

武打演员几乎全能的肉身，让卖力鼓掌的观众都相信：地心引力消失了，它被功夫片远远甩在了后头。

02
没得买保险的替身演员

“受伤了我养你。”
——洪金宝

归根结底，龙虎武师是被逼出来的工种。当时的香港，电影的制作条件和经济预算着实有限，斗不过好莱坞特效，只能斗大家都有的，身体。

这是一种变通，虽然这种变通不如说是被逼无奈，可观众看得爽了，也肯卖力鼓掌。

然而地心引力从来都在，只不过是由那些我们看不见的龙虎武师承担了。

对于龙虎武师而言，受伤是常态。瘫痪甚至死亡也不新鲜。

要买保险，保险公司可不接受，谁不知道替身演员那是拼了命地拍片？实在要买保险，职业写武术老师也不敢写替身演员。

谁给你买保险？保险就是班主，就是老师。我给你卖力，如若我废了，你会养我。

与李小龙共事过的打手在采访中说，李小龙可疼惜武行了，为什么？因为武行要被他打的呀。没有绿叶衬红花，主角哪能施展拳脚之威？

四十岁是龙虎武师的一道坎。再怎样抛头颅洒热血，毕竟是老了，身体折腾不起。

再加上功夫片热潮退却，于是龙虎武师们改行的改行，教武术的，开店的，甚至去做贼的。最好的，就是去做武术指导。

“内地不认武术指导，只认导演。没办法，我只好改做导演。”
——元德

也正是在香港电影人北上的过程中，香港电影工业中的技术和经验进入内地。不夸张地说，每一个内地武术指导的前辈，几乎都是香港人。

但大部分龙虎武师没那么好命。

由于年轻时不懂理财，只管当下享受，“隔夜茶总要倒掉（赌钱）”，所以即使收入可观，渐渐也没了存粮。

他们没有积蓄，又因早年拍戏受过太多伤，身体这病那痛，看医生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晚年境况其实并不乐观。

03
武师精神

“我相信会有更新的一代出来，但，他们（龙虎武师）以前做的事情，往后可能不会有人做到。”
——徐克

动作演员断层这一现象毋庸置疑，那个时代毕竟就是过去了。

那个三十老几的男人一边哭一边忍痛说“可以，我还能打”的时代。

那个武师们还怀抱传统观念，一日为师便终身为师的时代。

那个因为没有钱没有技术，所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时代。

社会观念不同了，现在谁还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且香港电影也辉煌不再，开工率低，希望也给不到新人武师。

但还是有人在尽传承之力。钱嘉乐办了个香港动作特技演员培训班，去的都是“有能力、有胆识、扛辛苦、敢冒险”的年轻人。

但这些年轻人也知道，干这行仅能维生，别拿武打做part time，也别做full time，那到底怎么做呢？得闲才做。

当年那些无名英雄，有很多已找不到人。

《龙虎武师》作为一部反映这一特殊职业的纪录片，不仅记录下了那些没有脸的替身演员，更是对整个香港功夫片的黄金时代的恋恋一瞥。

本文系上海市长宁区文化发展专项资金扶持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