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阑尾切割手术,让两个家庭走向出轨堕胎
说到近年来屡获国际关注的伊朗电影,不得不提起两夺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导演阿斯哈·法哈蒂。
对很多中国观众来说,正是他导演的《一次别离》,让伊朗电影走进了我们的视野。
而今天要聊的这部影片,风格与其极为相似。
它同样是通过朴素写实的镜头和环环相扣的故事,表达出了导演对伊朗社会现状的批判与反思——《阑尾》。
故事发生在一家医院里,主角是两对夫妻。
其中雷扎和扎里是一对“贫贱夫妻”,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最近,丈夫雷扎瞒着家里失业仨月,夫妻俩的医保断缴,已被停用;妻子扎里又突感腹痛进了医院,被诊断出阑尾炎,要做手术。
雷扎无法承担高昂的治疗费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
就在这时,他看到妻子的好友蕾拉,也来医院看病。
虽然明知冒用医保卡违法,但他还是以缴费处不会细查为由,请求蕾拉借卡代刷。
结果没想到,医生查看医保病历时,雷扎不仅不小心叫错名字,还对蕾拉的投保信息一问三不知,当场引起了保险专员的怀疑。
更悲催的是,蕾拉的丈夫穆赛尔也在这家医院工作。
一旦借卡代刷的事被呈报上去,他也会受到牵连,甚至可能丢掉饭碗。
情急之下,蕾拉只好把真相告诉丈夫,请他也配合演戏,一起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为了打消医院的怀疑,他们决定让两名妻子,暂时互换一下身份——
雷扎先偷偷将医保卡上的照片对调,然后让穆赛尔伪装成病人丈夫,他自己则扮演病人的大哥。
不仅如此,刚做完手术的扎里也迅速背诵了蕾拉的医保信息,以应对保险专员的询问。
但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遇到了一系列的意外和不幸。
首先,口无遮拦的雷扎,堪称计划中的最大bug。
他经常忘记自己的“大哥”人设,不是叫错人名,就是忘记男女有别,毫不避讳地围观“妹妹”打针。
而穆赛尔也很不在状态,没法入戏地扮演扎里的丈夫。
在扎里宽衣解带、检查伤口之际,他差点吓得当场遁走。
更悲催的是,戏演到半途,扎里的亲哥哥也赶来插了一脚。
不明就里的他,看到病房里有一个陌生男人和妹妹举止亲密,气得冲上去就要干架……
整体看下来,这部《阑尾》如同片名所说,是由一场阑尾手术引发的医疗闹剧,充满了各种弄巧成拙的狗血桥段。
这种闹剧,如果放在印度片里,可能是荒诞不经、全程反转的黑色喜剧;放在韩国片里,必然要放大小人物的悲惨命运,顺便黑一把政府和财阀势力;放到日本片里,那可能就闹不起来了……大家得坐下来一起感悟人生。
但正如开头所说,这部《阑尾》之所以会让观众联想到法哈蒂,就在于它的影像风格、镜头语言、叙事手法都追求朴素写实。
另一方面,影片虽然讲的是一场医疗闹剧,但它的荒诞情节却并非为了制造夸张的戏剧效果,而是根植于伊朗社会现实中的医疗资源匮乏、贫富分化、性别歧视、宗教压迫等多方面的矛盾。
比如,影片开场就营造出了医院里人满为患、鸡飞狗跳的场景,就连正在施工的病房,也无法暂停使用。
在这种情况下,医患关系也更容易被激化。
雷扎明明冒用医疗卡犯错在先,却又是火药味十足地指责医生拿钱不干事,又是理直气壮地抱怨保险专员不讲情面、欺负穷人。
再比如,片中的两对夫妻虽是朋友,但在贫富悬殊的家境对比下,隐藏着典型的阶级矛盾。
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层,穆赛尔上来就对出身底层、举止粗俗的雷扎带有不满。被迫卷入医疗闹剧后,他更是居高临下地大骂对方猪队友。
而雷扎则是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我穷我有理”态度,通过道德绑架将蕾拉一家拖下水。
他目光短浅、不断闯祸,但这也是因为一直以来,他就只能将有限的金钱用于解决眼下的麻烦。
除此之外,影片还通过两对夫妻内部的矛盾,将伊朗女性的悲惨处境呈现了出来。
在男权与宗教的双重压迫下,她们每天默默承受着令人窒息的生活。
在扎里和雷扎这一家中,其实扎里早就发现了丈夫已经失业,但为了照顾他身为男性的自尊,只能小心谨慎地避免表露出来。
同时,她设法拿到了老板的联系方式,本想恳请对方重新雇佣丈夫,却因此不断收到骚扰短信和电话。
住院之后,由于私人物品交给丈夫保管,扎里更加诚惶诚恐,生怕老板一个来电,就让丈夫误会自己给他戴了绿帽。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雷扎很快就接到了老板的来电,心中对妻子产生怀疑。
这时候,主治医生又跑来说,怀疑扎里吃过堕胎药,需要做检测。这更让雷扎五雷轰顶,认定妻子与老板有染,因为他自己有不育症。
于是,雷扎在一怒之下冲进病房,想要闷死妻子解恨。
幸好医护人员赶来阻止,才让扎里死里逃生。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反复出现的台词“你让xx的名誉蒙羞”,看似体现了伊朗人把名誉看得高于一切,但耐人寻味的是,他们所谓的“名誉”,其实也分三六九等。
一开始,为了能代刷医疗卡做手术,雷扎让扎里冒充别人的妻子,并以“生命重于名誉”来劝导她,让人觉得他把妻子的生命看得更重要。
后来,扎里的亲哥赶到医院,指责他让家族名誉受损,他也硬气回怼,称只要能给扎里治病,自己的尊严大可不要。
然而,当堕胎传闻出现后,雷扎立马用实际行动,啪啪打了自己的脸。
没错,他可以为了省钱看病牺牲妻子及家族的名誉,但一旦关乎自己的“男性尊严”,就马上翻脸变成“可杀不可辱”。
但问题是,扎里并没有回应过老板,堕胎说法又是怎么来的呢?
原来,是蕾拉不久前被查出怀孕和患有肝炎,并在医生建议下服用了堕胎药。她不敢将此事告知丈夫,但这些还是被登记在了医疗卡上。
随着两人的身份互换,意外变成了扎里“出轨堕胎”的实锤。
可以说,这出医疗闹剧看似是阴差阳错、弄巧成拙,但一切意外和悲剧的背后,却应由伊朗社会的现实矛盾买单。
最可贵的是,影片没有以“喊口号”的方式来呈现这些问题和诉求,而是将它们融入到一个环环相扣的医疗故事里,达到见微知著的效果。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拍摄方式也和伊朗严格的审查制度有关。
众所周知,曾执导过《出租车》的伊朗导演贾法·帕纳西,就曾被政府以“危害国家形象”为名入罪,判刑六年,并且20年内不得制作或执导任何影片。
就在去年,在《出租车》中扮演乘客的女律师Nasrin Sotoudeh也被伊朗政府逮捕,并判处38年监禁和148次鞭刑。
但即便如此,严酷的施压也并未让全部伊朗电影人放下文化责任感,反而让更多反映社会现实的优秀剧本不断涌现,获得各国观众与国际影坛的关注认可。
在我看来,不仅这样的社会责任感值得敬佩,这样的创作态度也值得我们学习,不能因为有镣铐存在,就放弃自由地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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