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空调和 Wi-Fi，古人靠啥神器捱过小暑？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2021年7月7日5点5分，太阳到达黄经105°，我们迎来小暑，进入季夏。

已有800余年历史的福建霞浦杨家溪古榕树群 ©图虫创意

一年过半，处在农历六月的小暑，是夏季的第五个节气，也是一个反映气温变化的节令。似火骄阳炙烤着大地，虽说暑气已盛，但仍可谦虚地在前面添上一个“小”字，以示尚未达到一年中酷热的极致。

小暑时节，风中带着滚滚热浪，将人们裹挟其中。刚刚孵化没多久的小蟋蟀羽翼未成，躲在墙根下乘凉。凶猛的鹰隼趁着夏天鸟兽活跃，带着雏鹰飞出巢，在清凉的高空中练习飞行和捕猎的技术。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 ©图虫创意

小暑一过，每日便热上三分。

在中国的大部分地区，此时的天气，人们哪怕不声不响地坐着，也会没完没了地出汗，如何避暑就成了三伏天的头等大事，但此时却是阳光与农作物如胶似漆的时节。俗谚有云：“六月不热，五谷弗结。”过去农人往往一边抱怨天气太热，一边又盼望再热些，好让庄稼能有更好的收成。

时至小暑，中国江淮一带淅淅沥沥的梅雨总算要告一段落了。

一般来说，“出梅”有三重标准。一是根据节气和古代天文历法的综合推算，二是要看气候，即当地多年出梅日期的平均值。但最准确的还要数天气，若当某地连续5日不下雨，且平均最高温超过30℃时，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出梅”。

在传统的火炉城市南京，来到号称“金陵第一园”的瞻园，也能觅得最饱满的绿意 ©图虫创意

然而，出梅并不等同于入伏。

古人根据直观的体感，总结出“节到小暑进伏天”，但其实伏天是按照“干支纪日法”确定的。俗语中“夏至三庚便是伏”，意思是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注：指干支纪日中至天干数字“庚”的日子）为初伏，10天后的第四个庚日为中伏，立秋后第一个庚日为末伏，合起来称为“三伏”。2021年的三伏天是从阳历7月11日开始，8月19日结束，共历时40天。

“冷在三九，热在三伏。”三伏标志着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时间，人也要相应地伏藏起来躲避盛暑。没有空调和Wi-Fi的古人，是如何度过炎夏的呢？

雅致又便携的扇子被古人爱称为“凉友”，是夏令首选的必备之物。

《三国志》中，轻摇羽扇的诸葛孔明运筹帷幄，便知三分天下；《西游记》中，孙悟空向铁扇公主三借芭蕉扇，用来扇灭火焰山的大火……如今扇子也还未退出历史的舞台，仍然频频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且不提江苏檀香扇、浙江绫绢扇、四川竹丝扇和广东火化扇四大名扇，就说那夏日里穿着跨栏背心、拿着蒲扇的京城膀爷，何处不是清凉意，何处又不是烟火气？

团扇，又称宫扇、纨扇，寓意团圆友善、吉祥如意。©图虫创意

其实，扇子在创造之初并非用来纳凉，而是用来“拉风”的。《说文解字》将“扇”释为“扉”，以其高大的外形充当仪仗，彰显皇家的高贵，例如阎立本《步辇图》中所画的“障扇”。

唐代画家阎立本所作的《步辇图》，记录了唐太宗李世民在宫内接见松赞干布派来的吐蕃使臣禄东赞的情景。©故宫博物院

明朝是扇子蜕变的关键时代，折扇逐渐取代团扇“一统天下”，也奠定了今日对扇子的审美取向。一纸扇面成为文人挥毫泼墨的宝地，唐寅、沈周等著名画家都留下了可堪传世的扇面画。无论多么暑热难耐的日子，摇着一把铺满山水的折扇，清凉仿佛从一座座水墨山河中迢迢而来。

“明四家”之一的沈周所作《江亭避暑图（扇页）》，页面自题：“池上一亭好，夕阳松影中。正无避暑地，认是水晶宫。” ©故宫博物院

除了扇子，古人还爱好盘玉。

古时宫廷讲究“冬戴暖玉，夏佩冰玉”，小到扳指、腰牌、各类器皿，大到重达5吨、雕有大禹治水图的玉山，从白玉到青玉，从指尖到装潢，玉石可谓古代最具帝王气象的“消暑神器”。

盛夏漫漫长夜，好似睡在天地间的大蒸炉里，没有空调的古人要想一觉到天明，自然少不了瓷枕、凉席和竹夫人的“好睡三件套”。

茶圣陆羽在考究茶器时写道，越窑青瓷如冰如玉，邢窑白瓷类雪似银，虽说做成茶器有高下之分，但都是制凉枕的好材料。至于形状，含有吉祥寓意的孩儿枕十分精致可爱，也有北宋宰相王安石最爱的束腰方枕，因其不分枕面和枕座，可以随意翻动，一面睡久枕热了，便可翻上一面接着睡。

定窑白釉孩儿枕，传闻新婚夫妇头枕孩儿枕便会很快孕育子嗣 ©故宫博物院

除了可以四面睡的瓷枕，还有两头躺的藤床竹簟（diàn）。簟就是蕲（qí）竹所制的凉席，色泽莹润、竹篾轻软，得到了“黄琉璃”“夏清侯”等不少雅致的爱称。

如果说简便易得的竹簟是平民的避暑神器，那么珍贵的象牙席就是皇家象征。将十分坚硬且脆生的象牙编织成席，制作工艺令人拍案叫绝。由于造价高昂，以俭朴自居的雍正皇帝曾下旨封禁，如今象牙禁贸更成为了全球的共识。

头枕瓷枕，身下是牙簟，似乎还少点什么。“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虽浓不到冬”，这是《红楼梦》中的一个谜语，描述的是另一件夏日神器——竹夫人。

竹夫人（图源网络）

古人根据“过堂风”的原理，将竹篾编成柱形，看起来就像一座开满窗户的小房子，抱在怀里或背身靠着，丝丝凉意便可逐渐传遍全身。而竹夫人这个充满情趣的名字，则得益于苏东坡的诗作：“留我同行木上坐，赠君无语竹夫人。”

熬过炎炎夏夜，古人日常的穿戴是怎样的呢？

一种是富人阶层常穿的，薄如蝉翼的纱衣。马王堆曾出土过一件“素纱襌（dān）衣”，总重比一枚鸡蛋还轻，如果叠上十层，铺在报纸上，仍能透过纱衣看清字迹。另一种是老百姓常穿的麻布衣裳，其中原料为苎麻的荣昌夏布“轻如蝉翼，薄如宣纸，平如水镜，细如罗绢”，堪称暑天衣料的佳品。

西汉直裾素纱襌衣，是世界上现存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制作工艺最精、最轻薄的一件衣服。©湖南省博物馆

在不得不外出的时候，古人便要祭出遮阳“神器”——斗笠。

明洪武十年（1377年），在思州土司（注：今贵州乌江流域一带，黔中历史上最著名的四大土司之一）进献的贡品中，农民出身的皇帝朱元璋一眼就相中了篾细如丝的塘头斗笠，顺手拿了块乌纱将其押在帽檐上，并颁下一道口诏：“民能戴，官亦能戴。”从此，塘头斗笠便多了一片青布，相传至今。

编织竹席的手艺人 ©图虫创意

“人人避暑走如狂，独有禅师不出房。可是禅房无热到，但能心静即身凉。”在度夏如年的三伏天，尽管古人有如此多的神器，但或许“烦夏莫如赏夏”的超然心境才是祛除暑气的不二法门。

夏日会在绿叶的光斑上跳跃（延伸阅读：点击查看《一抹从历史中走来的绿荫——中国古树拾遗》），会在起舞的浪花中穿梭，会在骤然来去的雷雨中欢歌……在这样明朗的小暑节气里，处处是风景，处处是快意，炎热的暑气又能算什么呢？

一入三伏，身上总是汗津津。若说此时最动人的中式风景，莫过于清风吹过田田荷叶，荡起一塘翠绿，点点粉荷，几尾锦鲤，动静相衬，让长夏也摇曳生姿。

作为如今广受摄影爱好者追逐的模特，荷花自先秦就被视为高洁的象征。人们爱那“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一抹羞赧，也爱极了荷塘月色的皎洁宁谧。

夏日赏荷该去哪里呢？西湖十景曲院风荷、北海公园“荷花映白塔”、文山普者黑喀斯特地貌中的荷塘，还是到大明湖畔，举着一柄油纸伞cos夏雨荷？现代作家孙犁笔下的白洋淀荷花，更是成为一朵文学符号……

普者黑坐落于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在岩溶、峰林等喀斯特地貌的掩映下，这里的荷塘显得更为别致 ©图虫创意

除了远观，荷花还可入馔。

粉嫩的花瓣卷上香甜的豆沙馅，裹一层蛋液入锅烹炸，是济南的一道名小吃——酥炸荷花，老舍先生在第一次知道炸荷花的做法时惊讶地写道：“我似乎中了暑，天旋地转，说不出话。”

藕和莲子的吃法就更多了，莲藕排骨汤、炸藕盒、桂花糖藕、冰糖湘莲……煎炸烹煮样样齐全。

南京的桂花糖藕一般选用粉糯细腻的宝应莲藕，“七孔”是它的标志，尤其适合蒸食。 ©图虫创意
至于荷叶则可用来包饭，晶莹的米粒里渗透进荷叶的清香，是粤菜中的一道传统点心；或是做成叫花鸡，这道《射雕英雄传》中的名菜，馋得洪七公用武功换美食。

叫花鸡 ©图虫创意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不仅是无数风骚之士心中的“白月光”，长盛不衰地开在历代的诗词章句中，更是国人餐桌上的一抹夏日点睛之味。

西瓜是夏天的标配。

虽然中国并不是西瓜的原产地，但是在“吃瓜”这件事上，没有谁比中国人更有战斗力。中国种出了世界上近70%产量的西瓜，又自己吃光了它们。如果按一个西瓜10斤计算，中国人每年要吃掉160亿个西瓜。

西瓜因从西域经丝绸之路传入中国而得名。山东、河南、江苏、海南、广西、新疆、甘肃、宁夏都是如今的产瓜大省。

吃瓜地图（各省产量及地标产品一览） ©华夏风物

海南因全年如夏的热带气候，一年四季均盛产西瓜且品种繁多。当9月一过、秋天到来的时候，中国各地吃到的自然成熟的西瓜便基本都来自海南、广西和云南了。

而在甘肃、宁夏一带，黄河两岸的沙土地十分适宜西瓜生长，结出的瓜又甜又沙。山东和河南则轮流抢占产量王者的称号，近些年来的年产量几乎都保持在1千万吨以上。

用溪水浸过的西瓜冰冰凉 ©图虫创意

面对水果摊上摆着的一颗颗大西瓜，如何把最甜的那颗抱回家，是吃货们的终极课题。

这里安利“挑西瓜四步法”给你：首先看花纹，要选纹路粗大、清晰、整齐的；第二看外形，挑两端对称，没有伤痕的；第三看瓜蒂，弯曲且绿油油的瓜蒂代表西瓜比较新鲜；最后是看瓜脐，瓜脐较小且瓜屁股比较突出的，一般是甜瓜的几率会相对高些。

西瓜，作为夏日水果中的头号“流量担当”，不止在古代堪称解暑佳果，也在今天成全了当代人夏天不可或缺的惬意——开着空调，抱着半拉西瓜，窝在沙发上追剧的快乐时光。

西瓜之外，仰脖“干”上一瓶盈满气泡的汽水，也是打开夏天的正确方式。

汽水远不止是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之间的对决，以及雪碧和芬达的PK。在上一辈人的集体记忆中，国产快乐水凝聚了无数人的童年回忆，甚至像啤酒一样，代表着一整座城市的味道。随口一说，便是个汽水版的“报菜名”：北京北冰洋、西安冰峰、哈尔滨大白梨、上海正广和……

“刺啦——吨吨吨——嗝”，这一连串的声音，再加上会心一笑，是“肥宅快乐水”专属的心动信号。

人皆苦炎夏，我爱夏日长。

木心说，夏季里的事，多半容易沾随记忆。除了荷香、瓜甜与冰凉汽水的沁爽，你的夏天是什么味道的？欢迎将你的夏日碎片寄给我们～

祝，小暑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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