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共生500年的宝藏小城——澳门3日公共交通自由行游记之街头葡韵

从1553年葡萄牙人上岸在澳门半岛中心区域居住、与本地人通婚开始，葡萄牙的语言文字、生活方式、建筑文化、饮食习惯乃至价值观念便开始深深扎根这片土地。如今在澳门街头，无论是举目所及、擦身而过，还是弥漫空气、回荡耳边的所看、所感、所闻、所听，都不乏原汁原味的葡萄牙元素，仿佛在珠江口的岛上也能吹起大西洋东岸的风。

岗顶前地——在磨盘山遇见欧陆风情

站在巴掌围斜巷的巷口会发现澳门城市向上发展的空间肌理，其实不是近50年的事，而是早有伏笔。

岗顶剧院原称伯多禄五世剧院，始建于1860年，1873年加建具有新古典主义建筑特色的正立面。

正立面为一面宽15.7米的门廊，门廊顶端以三角形山花收结，其下则是由四组爱奥尼柱式倚柱组成的三个券洞，券洞宽约3米，而8条倚柱均高约6米，券洞上方有葡萄牙语Teatro Dom Pedro V的字样，即伯多禄五世剧院。

岗顶剧院是中国第一所西式剧院，也是当年葡人社群举行重要活动的场所，这里是中国首处放映电影的地点，也是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的亚洲首演处。

与岗顶剧院隔路相望的是圣奥斯定教堂——岗顶前地历史最悠久的建筑，可以追溯到明朝万历十四年（1586）。1874年重修后的圣奥斯定教堂，大门口有罗马塔司干式的雄伟双柱，进入室内后，映入眼帘的是有着白色细致雕花与线条装饰的黄色挑高柱子与拱门。 抬头看，镶着三角形山花的淡绿色屋顶，搭配两旁一盏盏晶莹细致的水晶吊灯，让教堂添上一丝华丽。

而岗顶剧院的背后则是圣若瑟修院与何东图书馆。由于修院不对游人开放，如要参观圣若瑟修院圣堂，则要绕道至三八仔横街的大门。

何东图书馆明黄色的外墙非常吸引人的目光，仔细观察会发现黄色粉墙搭配了白色饰条、绿色铁铸窗花和红瓦四坡屋顶，丰富的层次同时呈现出了兼容中西的优雅。建于1894年之前的何东图书馆大楼，原为官也夫人 （D. Carolina Cunha，官也即Pedro Alexandrino da Cunha，葡萄牙海军上校，第81任葡萄牙人澳门总督）的花园大宅。

香港富商何东（Robert Ho Tung Bosman）于1918 年购入该大楼，作为夏天来澳门消暑的别墅。二次大战日军占据香港期间（1941-1945），何东曾在此定居。1956年何东逝世，其后人根据他生前遗嘱，将大楼及二万五千元港币赠予澳葡政府，作开设公共图书馆及购买图书之用。1958年，图书馆正式对外开放，如今这里已成为全澳门最大的公共图书馆，游人也可以入内阅览。

圣若瑟修院和圣保禄学院（遗址即大三巴牌坊）一样，都由耶稣会创立并培养东方传教士，其规模仅次于圣保禄学院，故圣若瑟修院在澳门民间被俗称为“三八仔”。

圣若瑟修院圣堂1751年开始兴建，至1758年9月建成。穿过三八仔横街上精致的入口之后，就是一条通向圣堂的宽敞庄严的54级花岗岩石阶，边攀爬而上，圣堂宏大的正立面边自上而下展示在眼前。这种缓慢呈现的视觉效果，让人感受到圣堂的威严与气势。

圣堂是浅黄色的巴洛克式建筑，顶层两边有两个对称的琉璃塔顶钟塔，进入教堂内部后正前方映入眼帘的就是供放圣若瑟的祭坛。

主堂左右短轴分别为供奉耶稣及圣母之祭坛。祭坛亦是华丽的巴洛克式设计，它凸出于墙身，两侧各有圆形及方形科林斯式柱一条，方柱亦有断山花点缀。

圣堂内还供奉了耶稣会士方济各·沙勿略（Francisco Xavier，大三巴牌坊上第四层从左往右数第三位人物）的手肱骨，天主教视其为受神祝福、能与神进行沟通的圣髑。

圣堂主堂有四个帆拱顶起的一个直径12.5米，顶部高度为19米的穹顶，开有两环各16个窗户，具通风和采光功能，正中是耶稣会的标记IHS。作为澳门难得一见的穹顶教堂，午后穿过环窗的阳光让整个圣堂沐浴在光辉中，白色为主金黄为辅的色调，让主堂显得更加圣洁。

从圣若瑟修院圣堂步出，回到岗顶前地的榕树下，圆形小卖亭旁是圣奥斯定教堂的米色外墙，墙边的深绿色百叶窗和长凳，脚底灰、白、黄、青波浪和花卉状的碎石路交织。路人或边看报纸边喝咖啡，或在长凳旁用相机记录放松愉悦的瞬间，这种闲适又不失精致的感觉，正是原汁原味的欧陆风情。

议事亭前地——波浪碎石路的葡萄牙节律

议事亭，得名于明朝政府万历年间宣读政府命令及中国官员与葡萄牙人会面的场所。乾隆四十九年（1784），葡萄牙人购买了该处地皮，并兴建具有葡萄牙风格的议事公局大楼（即今日的市政署大楼），成为葡萄牙人在澳门的地方政治心脏，一切市政事宜，以至葡人的集会和庆典，都在此举行。

这里曾多次重修，现样貌是1940年重修时形成的。前地即广场，从议事亭时代开始，这里就一直是澳门的市中心。

广场呈西南宽东北窄的漏斗形，中央设一喷水池，上有保留了象征葡萄牙航海文化的浑天仪。两侧建筑建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东南侧主要有古典主义风格的邮政局大楼，澳门第一任天主教主教贾尼劳（D. Belchior Carneiro）创立的仁慈堂大楼等。

西北侧3层楼房是闻名遐迩的龙记饭店和古朴庄严的利斯大厦。利斯大厦是昔日澳门首屈一指的嘉宾酒店，如今一半改设为旅游司办事处，另一半则为食肆林立的“食街”。

1993年起，前地一带开始铺设黑白色碎石地面，砌成波浪形图案，形成极强的视觉节律感，与周围白色、黄色、绿色相间的建筑相互辉映，显出浓浓的葡萄牙风情。

议事亭前地一带，南欧风情的代表就是这里的得名之源——澳门市政署大楼了。它的建筑立面显示了文艺复兴古朴作风，线脚简约、门窗露台比例允当，色彩自然，具有强烈的水平感。

整个立面高14.5米，宽44米，由花岗石线脚划分为左中右三等份，中间部分稍为突前，顶部设三角形山花，其高为17米。宽2.2米，高4.5米的大门入口也设于中段，其两边竖有花岗石多立克壁柱，壁柱支撑着同样材料的门楣。

走进门厅，可以看到内墙自下及腰遍贴蓝白两色青花瓷贴画（葡萄牙语称Azulejo），为典型葡式装饰。墙上嵌有圣母像浮雕和第一代关闸的中葡文石雕。门厅后有一天井，以阶梯连通小巧别致的后花园。

二楼为会议厅及图书馆。图书馆于1929年启用，为葡国玛弗拉修道院（Biblioteca do Convento de Mafra）图书馆之“摹本”。

最特别的是这里的纪念品自动售货机里有葡式青花瓷砖质地的冰箱贴，并提供多种图案。据观察，澳门不同景点的纪念品自动售货机中出售的书签、钥匙扣、冰箱贴、挂件等纪念品的质地、样式都依景点本身的特色有所不同，所以遇到感兴趣的，最好当场入手，不然可能就要再来一趟。

在门厅通往梯级拱洞之上，有一幅木制半弧形的条幅，条幅最上一行写着葡萄牙文Cidade do Nome de Deus, não há outra mais leal（无与伦比忠诚的天主圣名之城），这是葡萄牙国王约翰四世1810年为表彰澳门在西班牙统治葡萄牙期间对葡萄牙帝国的忠诚而赐予的封号。

议事亭前地东北侧的玫瑰圣母堂建于1587年，是澳门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始建者是西班牙的多明我会教士。教士初来时，由于经费有限，只好用木头简单架起板障作房子，所以附近居民俗称其为板樟堂，这也是板樟堂巷得名的由来。1929年起，天主教澳门教区主教批准把1917年在葡萄牙花地玛镇显圣的圣母像供奉于玫瑰堂，以利信徒敬奉。

玫瑰堂前壁富丽堂皇，立面四层，构图形式对称，第三层有多明我会会徽居中，显得细腻华贵又庄严神圣。内部建筑平面呈巴西利卡式，有中厅和侧廊。主祭坛深远开阔，层叠的壁柱间以扭曲的麻花柱、精致的断山花辅以蜿蜒的线脚来装饰，形成华美的巴洛克风格。

玫瑰堂的对面就是因其得名的板樟堂巷，坐落在南欧风情十足的市政署广场附近的这条巷内有不少颇得好评的葡萄牙餐厅，比如疫情之前就已经有些名气的澳门咖啡和Boa Mesa。让人遗憾的是，澳门咖啡已经大门紧闭，贴上了暂停营业的通知。

其实找到Boa Mesa也是经过反复确认，不知为何门头上的字号也被摘掉，好在推门而入之后一位一直在这家餐厅工作的菲律宾服务生接待了我们。

她了解到我们之前没吃过葡萄牙菜，就推荐在下午两三点钟的这个时间段试试薯丝马介休配沙拉和鸭饭这两道经典的菜式。

在等菜上桌的时候我们用英语夹着少量粤语聊了很多疫情对生活的影响，很难想象此刻只有我们一桌客人的店，在2020年之前从开门到关门客人从不间断。我还提到了澳门咖啡关门的事，她说认识这家店的老板，非常遗憾。知道我们是从上海来的之后，她很开心地切换成了普通话介绍餐点。

马介休（Bacalhau）是很多人第一次听到会犯迷糊的食材，其实就是当年葡萄牙水手带在船上的腌鳕鱼，很像我们中国的咸鱼。马介休吃之前要用水或者牛奶泡发，口感依然能恢复到丰腴弹嫩的状态，配上它的经典搭档土豆，更增加了弹嫩之外的绵密口感，再加上蔬菜的清新能够巧妙地达成味觉的中和。

鸭饭（Arroz de Pato）可谓是葡萄牙的国菜，起源于葡萄牙北部的布拉加。这道菜精华之处在于鸭肉、鸭油、辣肠和米粒香味的协奏。将鸭肉腌入味后烤熟，骨架拆下来煮高汤，再用高汤煮米饭，最后把烤过的鸭肉埋进饭内，铺上肉肠，入焗炉略焗之后才能上桌。

这家的鸭饭不像之前在欧洲吃过的焗饭那样米芯还是硬的，而是完全符合中国人饮食习惯的全熟软糯口感，烤肉美拉德反应的香气和辣肠淡淡的烟熏香气交织，是冲击感非常强的美味，有些许煲仔饭的感觉，但调味会更重一些。

和Boa Mesa的厨师、服务生告别之后，稍往上坡的方向走就能看到俗称大堂或大庙的澳门天主教中枢——主教座堂（Sé Catedral）。

1576年始建，1937年重建的大堂立面对称，墙面用壁柱划分，是经过简化处理后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外墙正面用石材，两侧用水刷石粉面，立面主体为钢筋混凝土结构。

教堂主殿为矩形平面，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耳堂和一个祈祷室，其中最古老的耳堂采用木拱顶，供奉贞节圣母。主祭坛空间深远，以一幅半圆状和三幅条状圣母及天使为主题的彩色玻璃镶嵌画作为背景。教堂内部色彩以淡绿色为主。从宽敞的中厅、祈祷室、主祭坛可以领略到主教座堂的气派。在澳葡时代，历届澳门总督上任时，均习惯到这个教堂把权杖放到圣母的圣像旁，以象征权力的神圣。

步出大堂正门，右手边是淡雅黄色的主教府，左手边是见证岁月变迁的大十字架和潺潺流水不断的海马喷水池，一派历经变迁的恬淡和优雅。

疯堂斜巷——橙黄枣红之间的文青胜地

澳门的葡式风情既有岗顶前地的树荫长凳、剧院乐声，也有议事亭前地的墙白窗绿、碎石节律，还有疯堂斜巷的橙黄枣红、动静皆宜。

疯堂的“疯”，很容易让人误解这条巷子本身有多么跳跃出格的历史，其实得名真正的原因是这里曾经坐落着中国第一家传染病医院——"圣拉扎禄麻风院"。麻风病的旧字为“痲疯”，澳葡政府为了纪念这段历史，便将"圣拉扎禄麻风院"在望德堂附近存在时的一带区域称作“疯堂”。

今日的疯堂斜巷虽短短百来米，但两侧密集分布着澳门演艺学院音乐学校、社会保障基金会、大疯堂艺舍、圣若瑟教区中学、仁慈堂婆仔屋、疯堂十号创意园等慈善、教育及文化场所。

大疯堂艺舍这栋三层楼的古迹建筑在疯堂斜巷上非常显眼，精美雕花、巴洛克式圆柱、圆弧形铸铁栏杆，优雅之中派头十足，内有逾300件从新石器到现代的民间珍藏宝物，它的前身是澳门慈善家崔诺枝于1918年为澳门失学儿童而创办的华童教育辅助会。

婆仔屋内则设有展览空间，不定期举办艺术及原创产品设计展览，并举办讲座和文化艺术课程等，周末有备受欢迎的“咖啡旅程”、露天音乐会等。

从和隆街开始往美珊枝街的坡道上走，除了疯堂斜巷本身南欧风情浓郁，巷子两边的岔道上，白色的墙体平面、褐色的隔窗线条、绿色的铸铁栏柱、优雅的吊灯曲线和碎石路地面充满秩序美的花纹呼应，显露出了时尚中的安宁。

而从和隆街与疯堂斜巷的交叉口出发往反方向步行大约150米，就能看到一座被高楼环绕的长方形花园。遍植心叶榕绿意盎然的环境中，喷水池的上方，一座时不时被斑鸠光顾头顶的铜像静静矗立。这座铜像的主人公，就是许多地理迷和航海迷熟知的大发现开拓者——葡萄牙人瓦斯科·达·伽马（Vasco da Gama），粤语音译为华士古·达嘉马。

1497年，达·伽马受葡萄牙国王派遣，率船从里斯本出发，寻找通向印度的海上航路，船经加那利群岛，绕好望角，经莫桑比克等地，于1498年5月20日到达印度西南部卡利卡特，成功开拓了由欧洲出发，经非洲、印度洋沿岸各国到印度乃至中国的贸易航路。

1898年，澳葡政府为了纪念达·伽马的船队抵达亚洲400年，在这一带开辟了林荫大道。1911年，由高士达(Tomas da Costa)创作的达·伽马半身铜像正式安放于此，雕像底座上还刻有达·伽马在好望角遭遇海怪成功脱险的故事浅浮雕。

穿过花园走到东望洋新街街口就会发现这里既能看到鳞次栉比的居民楼蜿蜒向前，又能在这条视觉通道的尽头一睹新葡京“箭尾”部分巨大的体量带来的强烈视觉压迫感。

世界各地的摄影师早已发现这里新与旧、大与小、方与曲、高与矮同时存在的强烈对比，让这里仿佛成为了赛博朋克（Cyberpunk）登场的舞台。

东望洋灯塔——简练精致的“城市代言人”

从东望洋新街街口沿着左手边的东望洋斜巷步行，走到水池斜坡拾级而上，就会发现一处悬挂中海物业标牌的景区入口，这里就是东望洋灯塔所在的东望洋炮台了。

而东望洋炮台所在的东望洋山（松山）西瞰莲峰，东临碧海，古往今来一直是文人雅士登临观景的最佳去处。

从东望洋炮台位于西北方向的正门进入后，仿佛跨进一个欧洲中世纪城堡，威严坚固，充满几何力度。右侧一字悬挂6个重达25公斤的实物风球信号，分别代表强风、一号、三号、八号（西北、西南）、八号（东北、东南）、九号和十号风球。每当强风或台风吹袭澳门时，炮台前面的旗杆上就会悬挂相应的警告信号。

围绕炮台四周，原有岗亭四个，现在只剩下西南和西北角各一个。 站在岗亭里，透过昔日的枪孔望出去，已看不到海上的战舰出没，只见到城市的一片繁华升平。

东望洋灯塔是一座下阔上窄曲线自然稳重的锥形建筑，通体白色，墙面上开有狭窄的石窗。 窗楣呈弓型，装点着黄色葡萄牙纹饰。 灯塔底部的直径为7米，上部为5米，整体高13.5米。 塔内分为三层，有一道弯曲的楼梯回旋而上，通到顶部的射灯。

灯塔旁边的圣母雪地殿教堂小巧简朴，简洁的白墙、黄框、红瓦，仿佛是把一座葡萄牙乡村小教堂挪到了珠江口。

教堂的正门有塔斯干式方形壁柱作装饰，顶部为一个三角门楣，上方是一个四瓣花朵形的透光窗。 而教堂正立面整体的外廓，又以同样款式的方柱和门楣作重复设置，内外相对，暗含节律，简洁明快、朴素典雅。

夕阳西下，在蓝天的衬映、绿树的簇拥中，灯塔和教堂上白、黄、红色调更显鲜艳明快，温和的反差及互补，给东望洋山带来了一派浓郁的南欧异国风情。

教堂、炮台、灯塔，三座建筑物的功能既各司其职，又相互依托。 教堂提供了精神的庇护，炮台提供了安全的保障。 而在葡萄牙神父的心中，灯塔则是信仰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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