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宁波、临海、天台、温州7日公共交通自由行游记——温州老城篇

瓯江的中华巴洛克故事——温州市区

提起温州，很多人会直觉以为这是一座改革开放之后才迅速成长的商贸城市。在外地人印象中的温州人生意发展史叙事中，似乎1990年代初期的时候，温州人还在白手起家地做着打火机和鞋带的生意，仅仅用了20年就开始盘起世界商贸这种规模的标的，可谓商业神话。但只有真正走进温州，漫步瓯江边的老街旧巷，才能触摸到这座城市千百年来文商兼蓄的传统，理解温州人基因中的从商天分到底从何而来。

在东晋和南宋两次北人南迁的过程中，温州都吸纳了大量学者大家，成为了又一处东南邹鲁。同时，温州也拥有了发达的海上贸易，是宋元以来的主要海港之一。在文商辉映的社会土壤之中，温州诞生了强调义利一致、通商惠工的永嘉学派，对后世温州人的思维模式产生了深远影响。1876年，在中英烟台条约中，温州又被辟为通商口岸（同时被辟为通商口岸的还有宜昌、芜湖和北海），国际商贸角色得到不间断的延续。

这次温州市区的老街漫步就从商贸史延续千年的朔门街开始。朔门街东至水门头，西至解放路，因为位于温州七大门之一的“朔门”之内，故称“朔门街”。

元代朔门沿江一带就已经筑成“大石堤延袤数千尺”，并建有分别供官船和中外商船靠泊的两类码头。从这里出发的海船可直达高丽、日本、西亚、南亚和东南亚等地的许多港口。当时温州人周达观就是从朔门附近的码头扬帆出使真腊（今柬埔寨），写下《真腊风土记》记载当地见闻的。

明清时期，朔门街紧靠瓯江的南埠头是当时北向进城的通道，水运贸易的持续发达让朔门街成为了当时温州最著名的商业街，维持了数百年店铺林立的状态，糕饼店、棉花店、鱼咸店、油行、米行、南北货栈等鳞次栉比，沿街排开。

开埠后，朔门外是轮舟辐辏之处，又是管理口岸的“瓯海关”驻地。光绪十年（1884），这里建起了温州第一座现代码头，后称“招商局码头”，又名朔门港一号码头。查看民国时期的地图，会发现朔门外各类码头一字排开，各种货物都要通过这个城门进入城内。

近年来，在经历过短暂的桌游、陶艺、潮玩网红一条街时期后，如今的朔门街不再有络绎不绝、欢声笑语的游客，而是一路门头紧闭，只有两三位老者闲谈，街道成了晾晒被子和咸鱼的空间，偶尔有外卖小哥经过，靠江一侧已经筑起长长的围挡，围挡之后就是正在进行发掘和维护的朔门古港遗址。

2021年底，朔门古港遗址在基建考古中被发现，除了温州古城水、陆城门相关建筑遗迹，还发现了宋元清时期的江堤、8座码头、2艘沉船、1条木质栈道、多组干栏式建筑与砖石建筑等重要遗迹，以及数以10吨计的各类瓷片标本、漆木器等丰富遗物。

期待正在更新升级的朔门街和古港遗址重现在世人面前的一天，让人领略温州这座城市延续千年的国际商贸港口历史、故事、积淀和活力。

温州自1876年成为通商口岸后，许多外国商人纷纷来此开设洋行。到1900年，在温开设的英、美、德、日洋行已多达22家。在本地商人与外国商人频繁的交流互动竞合中，新潮的温州商人开始考虑商号建筑上的“国际化”，而温州本地工匠也在一方面积极吸收西方建筑元素的同时，另一方面进行本土化的大胆改造，产物之一就是大量的中华巴洛克风格建筑。

“巴洛克”出自葡萄牙文Barroco，意为“不对称的、挤压变形的珍珠”，是17-18世纪在意大利文艺复兴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艺术风格，从语源学上讲，“巴洛克”是一切杂乱、奇异、不规则、流于装饰的代名词。巴洛克式建筑的视觉特点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富丽的装饰和雕刻，追求新奇、自由、动感的外形，奢华艳丽的色彩，多以曲面形式构成的动态空间。

进入中国后，巴洛克带上了浓厚的中国烙印，形成了中华巴洛克风格。因为大量的涡卷、曲线近似中国传统建筑美学中的飞檐翘角、卷杀及升起等艺术化处理手法，立面的凹凸起伏暗合木构梁架的变异，而其繁杂的雕饰亦同传统的细部纹饰有异曲同工之处，使中国工匠艺人能迅速适应和采用。

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起，温州商业建筑及财力较雄厚的公司和家族开始兴建中华巴洛克风格的楼房，保存较好的有宝大商行、康乐坊的亚细亚煤油公司和四营堂巷的益康钱庄。在温州，中华巴洛克风格建筑造型主要特征体现在主入口门面，一般采用半圆外凸的拱券大门套、顶部采用三角形、弧形山花，弧形拱券窗楣，女儿墙镂空栏板，再加上祥云回纹、蝙蝠、垂莲、石榴、金蟾、牡丹等有吉祥意义的中式雕塑，掺入字匾等，灵活组合、融汇。

晏公殿巷的宝大商行，占地面积约200平方米，坐南朝北，三间两层，局部三层。商行大门置于东侧，巴洛克式大门套，左右有仿块石状的壁柱支撑，门套与山花间有商行当年的商标图案。南立面为较为少见的不对称构图，东侧墙角有“永余堂”青石界石。

建筑二层沿街挑出阳台，下有涡卷牛腿支撑，外有铸铁栏杆，屋面大檐口，中央有三角形山花，建筑后部有小天井，周围围墙高耸，上有大尺寸的砖砌漏窗。

宝大商行的主人名叫王纯侯，经营棉布生意，后在蛟翔巷开办有富华布厂，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温州市工商联主席，现王氏后人仍居住此地。

虽然近代商业建筑的外立面弥漫着浓郁的西式风情，可是建筑里面大多仍是传统的布局。这样在建造时间和造价上要明显少于全部采用西方建筑材料的做法。那时候在温州要使用“新颖”的西方建材，唯一的途径是从上海输入，这也使“重外轻内”成为温州近代建筑的重要形态特征。

除了商业建筑之外，中华巴洛克风格还见于受到欧风美雨影响的家族大宅上，在长近400米的七枫巷中，有十数座风骨犹存的晚清、民国古建大宅以点式布局存在，包括王氏蒙馆、高宅、胡宅、陈宅等，呈现出传统元素与外来元素的交相辉映。

胡宅原为吴家新宅，由吴闻香的长子吴韫石建于20世纪30年代，三间两层楼房，设有前后廊，建筑主调巴洛克风格，并融入了中式和哥特式风格，造型美观典雅。几经沧桑变迁，现在胡宅是温州市的市级文保单位，因常展示居民的古旧生活物品而被社区命为“古物院”。它的主人胡炘，黄浦十期毕业，参加过昆仑关抗战，国民党败退台湾后，任过蒋介石的“总统府”侍卫长，“国防部”第三参谋次长室次长，退休后出任台湾温州同乡会会长、浙江同乡会会长等，是1992年汪辜会谈的台方代表之一。

王氏蒙馆古香古色，是清朝乾隆年间进士王任在温州任上退休后，与兄弟一起创办的，与胡宅的西洋风相比，王氏蒙馆则体现出清代民宅的典雅。

“金树德堂”系三进五间砖木结构的中式庭院，其梁柱门窗、条石地砖仍留有明清建筑的特色。庭院中的石鼓、石础、石桌，古意悠然，尤其是院中默立的青缸，缸身描龙绘凤，栩栩如生。

“大生堂”药店占地2000多平方米，有店铺、住宅、仓库、养鹿场几部分组成。店长施咏笙经营药店讲诚信，从不卖假药，在温州人心中有一定信誉和口碑。“大生堂”药店旁的永宁巷100号是一座白墙灰雕，门额上有“紫气东来”四字的大屋，这里便是施家的故居，现在被活化为一家以花生拿铁闻名的咖啡馆。

除了中华巴洛克风格之外，装饰艺术风格在温州的老街巷近代建筑之中也比较常见，位于解放街570号的朔门粮站旧址就是其中的代表。

该建筑为三层硬山顶砖木混合结构楼房，坐东朝西。一层灰塑“朔门粮站”，二层外立面方形壁柱并辅以横向划线及齿状窗间装饰；三层壁柱竖向划线，女儿墙中间向上凸起。

温州兼具山海，食材丰富，来到温州一定不要错过海鲜。在距离府前街不远处有家名叫正亮的海鲜店。逛完老街骑车到店门口时，还不到下午5点，但小桌已经坐满，老板就安排了中桌，刚一坐下就要开始排队拿号了，生意是真的好。点单区是先看冷菜再看海鲜，冷菜我选了海蜇头和卤鱿鱼，贝类选择了扇贝和带子，还点了经典的椒盐皮皮虾，另外加上特色的葱油跳跳鱼和主食温州炒粉干。

海蜇头的料理方法还是很令人印象深刻的，海蜇头本身切片汆烫不加任何的调味，吃起来仅有脆弹的口感，而蘸酱则是相当浓厚，似乎是肥膘加上南乳和酱油等调味，一淡一浓，一清一浊，是非常有互补性的碰撞。鱿鱼这道食材本身其实是比较难入味的，所以才会有花刀或者勾芡带上调味酱汁的烹调方法，而正亮的鱿鱼应该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卤制，甚至能看到卤汤在肌理中的渗透，吃起来也是满满的老卤味道。

扇贝肉和东福园的比起来虽然没有更大颗，但是调料中鲜蒜和炸蒜的比例似乎更加有心得，香气浓郁，带子处理成了厚薄适中的片状，用筷子夹起带子以及蒜末和浸透汁水热油的粉丝，真的是一口尽兴。皮皮虾还是非常大只的，而葱油跳跳鱼则是第一次吃到，葱油本身是甜咸口的，所以虽然食材本身使用的近乎是干煸的做法，但口感依然比较柔和，跳跳鱼本身肉质细腻嫩滑，葱油干煸更多了一丝嚼劲。

炒粉干可谓是温州的招牌主食，和印象中类似于台湾米粉炒粗细和样貌不同，正亮的炒粉干的粗细看上去更像是细面，配菜是芽菜、韭菜、洋葱和鸡蛋，吃起来非常爽口又有层次感，除了配菜之外，粉干中还藏着虾肉、蛤蜊肉等食材，想来应该是为了增加鲜味，丰富这道主食的味觉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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