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做了多少心理预设，《小丑》依然好得超出预期

昨天“双11”晚会好看吗？霉霉腿长吗？大家的手还好吗？对于小编来说，昨天晚上最重要的事有两件，一是把盖好的楼兑现掉，二是第一时间看到所谓“超英大片”《小丑》！

正如此前所知，《小丑》里并没有“超英式”漫天满眼的大爆炸，却把作为观众的小编直接震撼成了肉沫。

一切期待都是值得的！这部威尼斯金狮奖得主影片，无论你做了多少心理预设，它依然好得超出预期。最出色的当然是杰昆·菲尼克斯的演技，虽然角色讨巧，但全程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表演，真的太逆天了！
无愧于金狮奖，电影在导演技法、制作水准、叙事内容包括演员表演都完整且精准到了相当程度。今年的奥斯卡这必然是大热门，至少，请把影帝给杰昆·菲尼克斯！

目前豆瓣评论人数已经破9万，评分几乎是依然高达9.1分，进入TOP250几乎是板上钉钉。此外，投资只有6000万美元的《小丑》全球票房即将破10亿美元，华纳股东最近应该可以天天喝大酒了。

电影在北美也面临巨大争议。争议主要来自北美媒体，烂番茄新鲜度只有69%。主要攻击的方向是：这是一部有着太强煽动性的电影。但看完电影会觉得，这种攻击未免显得低级。

电影有多好？以下，吹爆！

《小丑》

Joker

导演: 托德·菲利普斯
编剧: 托德·菲利普斯 / 斯科特·西尔弗
主演: 杰昆·菲尼克斯 / 罗伯特·德尼罗 / 马克·马龙
类型: 剧情 / 惊悚 / 犯罪
制片国家/地区: 加拿大 / 美国
片长: 122分钟 / 118分钟(威尼斯电影节)

1

极恶之城的极恶之人

关于《小丑》我们此前有过诸多猜想，从预告片里我们会觉得，这是一个被环境异化的个人。但看完电影会发现，这实际上是一个被自我压制的恶魔，被环境解开了锁链。

亚瑟·弗莱克，一个生而不幸的孩子。电影第一场戏，他是坐在化妆间的小丑，病态地在舌头上涂抹油彩，用力勾着自己的嘴角呈现一个笑脸。他已经失去了笑的能力。

“只有我是这样，还是这个世界真的越来越疯狂？”亚瑟并不正常，他长期在哥谭市的社区心理辅导中心和社工做心理咨询，治疗他时常爆发的癫笑症。
他的笑没有任何快乐的成分，反而是对于他心理和身体的折磨。

这样一个人，却在母亲的教育下想“给所有人带来欢笑”，尽管此时的哥谭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

室外的哥谭，垃圾清洁工罢工十数天后，街道堆满了无人清理的垃圾，市长则已经宣布哥谭市进入紧急状态。大批的市民聚集在市政厅门前，仇富的愤怒如火焰般蔓延。

许多人认为前半部分的情节失之戏剧化，但从电影整体来看，那些戏耍痛打小丑的少年、落井下石的同事、酒后无德的白领，都是一个已经失去法律效力的城市里，渐渐失去控制的人性。

而亚瑟所面临的情况，其实是内心的暴力一点点被激发的过程。兰道尔给他的手枪仿佛一个潘多拉魔盒，打开了他此前一直压抑着的病态。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暴力成为他疏导自己的形式。当他偶然在卧室里打响一枪的时候，他并没有吓傻，而是瞬间调高了电视音量，糊弄过妈妈的询问：他并不害怕那把枪，只是怕被发现。这种兴奋感，让他此前毫无存在感的生活有了新乐趣。
再次遭遇暴打的时候，画着小丑妆容的他拔枪击杀了那三个喝醉的人渣白领，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尤其是托马斯·韦恩对于这件事的评论，称穷人为“小丑”（The Clown），进一步激化了原本疯狂的民众。

“小丑”成为某种图腾，亚瑟和那些戴着面具的穷人们一样，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精神支柱。每一个戴着面具的面孔似乎都在向他呐喊：干得好。
之后，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曾经坑过他的同事，乃至演播厅现场的脱口秀明星莫瑞·富兰克林，都成为亚瑟的献祭，带他一步一步走上属于他的神坛，成为“小丑”，强大的“Joker”，而非滑稽的“Clown”。

每次杀戮之后，他都会带来一段杀戮之舞，这种舞蹈仿佛某种蜕变。第一次杀人之后，他在卫生间摸索着起舞；弑母之后，他有一段完整的舞蹈；而在那个混乱之夜，他跳得纵情而得意。
引领他的，是环境的暴力，来自无知的群氓，也来自掌握话语权者的意志强奸。

正如亚瑟在脱口秀节目上说的，“你们决定了是非对错，也决定了什么好笑什么不好笑”。亚瑟上台前被叮嘱不许说脏话和讲黄色笑话，但实际上莫瑞和嘉宾讲的笑话就带有强烈的性暗示意味。
暴力的评判标准被垄断，话语权更是被垄断，而绝大部分的人压根看不到这种垄断本身就是暴力，而且是最残忍的一种暴力。

将“暴力”作为关键词来重新审视《小丑》，便不难发现，亚瑟不受控制狂笑的怪病，其达到的效果实在是精彩至极。杰昆的表演无懈可击，将这一次次无奈的狂笑诠释得怪异、压抑，每次发笑都在指向一种特定的荒诞。
社会规训我们“Don’t forget to smile”，不能有负能量。但现实令人根本就不想笑。那就只能和亚瑟一样，在饱受家庭暴力之后，得上这样一个只能够笑不能够哭的精神病。然后，所有人开始讨厌你的笑。

许多人认为电影的三观不正就在于此，似乎有教唆之嫌。但如果你真的看懂了从亚瑟到“小丑”的心路历程，这条苦到令人失语的路，没有人愿意走。

2

一次精神病人的人物分析

杰昆·菲尼克斯从2014年就说，他希望多演一些角色分析类的电影，还拒绝了漫威的绿巨人角色。终于他等到了小丑，这个角色的深刻层次，绝对满足最挑剔的演员。

从亚瑟到“小丑”的历程苦在哪？苦在他首先完全失去了自己，然后才重新找到了另一个自己。这个过程，就是将原有的一切完全打碎。

对于贫穷的亚瑟和母亲来说，其实没有什么现实生活中的幸福，支撑他们的全部动力只剩下希望。在事业上，亚瑟希望成为成功的喜剧人，像莫瑞一样；在身份上，他也期待一个像莫瑞的父亲。对母亲来说则都是一回事：希望托马斯·韦恩回来找儿子。

正是这些指望，让亚瑟在变态的环境里显得还有几分不同，甚至压制着自己的精神问题。然而，这些指望一点一点破灭了。

他视为榜样和父亲的莫瑞，在舞台上公然羞辱他，甚至邀请他到节目来当面逗乐，这从两人见面之后的关系就看得出来。而托马斯·韦恩，则给出了甚至更加残忍的答案：连他妈妈都不是亲生的。
在他与布鲁斯·韦恩短暂的相处中，也能看出他的心态。他首先逗布鲁斯发笑，因为在他的心里，这是他的弟弟。但接下来，他掰着布鲁斯的嘴角勾成笑脸。他依然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他希望他们经历自己所经历的。

在这种失落之下，他甚至假想了一段和姑娘的爱情。从最后苏菲看到那个手枪动作的惊恐，想来连那段电梯偶遇也是他的想象，只是一次见色起意加自娱自乐。

爱，没有；梦，远离；心，稀碎。真正摧毁亚瑟的，是母亲为他编织的美好图景，让他有了不应有的欲望。他疯狂地杀死了母亲，其实是恨着她的欺骗。在这座罪恶之城，希望不应存在。

他所厌恶的到底是什么？其实是毫无存在感的生活。他会对别人的一点赞美欣喜，为自己想象一个成功的表演舞台。甚至当韦恩评价杀人者“小丑”为躲在面具后面的穷鬼，杰昆都用肢体上的不适感极度渲染着情绪。
他真正不能接受的，是那个太卑微也太无助的自己，那个社会里的失语人。

于是小丑诞生，亚瑟退位。
他要求莫瑞用“Joker”介绍自己，而非亚瑟·弗莱克，代表放弃了此前的身份；而杀死兰道尔和莫瑞，是对死去的自己的祭奠。新生的小丑，已经在同一具身体里潜伏了太久。

电影甚至让小丑真的经历了一次死亡。当他在车祸中被摆在车前盖上，渐渐醒来，用流淌的鲜血为自己画上笑脸，那是地下之王的加冕，也隐喻着神的复活。他再也不需要笑，因为他的脸永远在笑。

3

“糟糕的一天”

电影中，亚瑟痛苦地诉说"I had a bad day"，随后重生成为真正的小丑，正好呼应《致命玩笑》中小丑的理论：让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的条件，只需要"one bad day"。
什么是“糟糕的一天”？这个说法，其实直接对应了电影对于哥谭这个世界的描述：每个人都处于自己的临界点，只是糟糕的一天，都可能引发崩溃，然后做出恶魔的行为。

“民风淳朴哥谭镇”，这个讽刺的论调其实在说，罪恶汇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
这并不是一篇代表平民对精英阶层的檄文，相反，那些疯狂的底层，甚至最后被自己的欲望逼疯的亚瑟，都病态得令人发指。需要指出的是，向亚瑟施加肉体伤害的，恰恰是这些戴面具的底层；而高层，毁掉了他的灵魂。

无论是对他完全无视的社区精神医生，还是以殴打他取乐的混混，包括直接告诉他其母是个疯子的托马斯，他们都是如此冷漠。所以哥谭真正的邪恶，是没有同理心和同情心。

而这也恰恰是高层伪善的关键点。还有什么比一群西装革履的大老爷看《城市之光》更有同理心，有什么比知名主持人在节目开头问候受伤警察更有同情心？
亚瑟没有资本享受这一切，直到他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居然有了上电视的机会。

许多人会提到电影和《喜剧之王》《出租车司机》的关系，电影确实也有对这些作品的致敬。而老马丁这两部杰作，讲述的其实也是一样的内容：做惊人之举，博得夺目光芒。
但小丑最终放弃了以自己的死作为某种献祭，因为那样，他其实还是臣服于那种病态的话语体系之下。所以他转而选择了杀戮，完成了自己身份的完全转化。

第1008次在电影里被干掉的托马斯·韦恩夫妇，第一次没有让人觉得心疼。在哥谭镇这场人性的雪崩里，他们和开枪者一样，都不是无辜的雪花。
当叙事深度达到这个程度，真的不能说还有多少“超英电影”的影子。杰昆令人遍体生寒的表演，以及其他电影元素的融入，不但造就了视听上的享受，更成就了全片一气呵成的情绪。
或许说不上伟大，叙事格局还是受到了限制。但说是年度前三，绝对心服口服。

北美所谓这部电影的煽动性，或许在于对于富人阶层的无理仇视。但小丑真的并非一个可以代入的人物，如果你没有对《此屋是我造》或《沉默的羔羊》有代入感的话。毕竟他是一个病人，一个疯子。
看完的感觉反而可能是：我绝不希望成为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部沉重到简直让人抑郁的电影，带着太多对于现实世界阴暗面的呈现，那些现实问题令人不得不丧。
但这样的电影，总会令人想起《七宗罪》那句台词：有人说这世界很美好，值得我们为之奋斗，我同意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