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启示录：《塞尔达传说》中的世界末日

编者按: 「世界末日」是影视作品与电子游戏中常见的题材，通常是我们熟知的世界终结，末日中的新世界总是充斥着暴力与混乱。本文中，作者讨论了世界末日/启示录的由来，与《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中的别样末世。

翻译：Herbert 编辑：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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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尔达传说》系列中，有时世界会终结。这时有一种超出我们理解的力量开始萌发，人们为重建世界而团结一致，游戏便从这里开始。关于末日重建及中世纪时期的游戏有很多，但《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是独一无二的。它的独特性在于缩短了后启示录时代与中世纪之间的距离。中世纪末世并不仅是一种艺术风格，更是对于末日后潜在事物的一种积极思考。通过专注于林克在整个游戏中与海拉鲁人民之间的关系，《旷野之息》将我们对于世界末日的理解重新聚焦。世界末日不仅意味着失去，还意味着彻底的重生。

结束与开始 ——《马太福音 20》

「中世纪」有一个很少被使用的同义词「黑暗时代」，它指的是自罗马帝国沦陷到大约十五世纪中叶之间，一段文化层次下降或者社会崩溃的时期。中世纪横跨了一千一百六十年，在当时，罗马帝国就意味着全世界，自西亚到不列颠群岛的所有领土都归属罗马帝国。而当讨论到罗马帝国的沦陷，以及它对后来的人民造成的影响时，人们只能用「世界末日」来形容。

称其为「世界末日（apocalypse）」是恰如其分的。这个词源自《圣经》，其清楚地描述了罗马帝国沦陷后世界的样子。「启示录」或者「ἀποκάλυψις」， 是《约翰启示录》中的第一个单词，尽管它在希腊语中仅意味「启示录」，但在英语中，它意味着灾难已不可避免地到来，人们无法再维持现状。罗马帝国沦陷后的中世纪是一场世界末日，因为它是唯一应验了的启示录。

中世纪最重要的不在于它的时代有多么古老，而在于它带来的意义重大。中世纪是西方文化最为庞大的一个时代，人们在其几乎没有边界的氛围中创造了各种各样的文化。中世纪有着太多东西，但大多数内容都是残酷的。

许多中世纪主义的作品表明，那个时期允许对社会弱势群体进行几乎无限制地虐待，就像我们所想象的其他末日时期会发生的事情一样。从根本上来说，这些作品是建立在这个假设之上：法律是唯一能够阻止人们互相伤害的事物。而《旷野之息》则建立在不同的假设之上：即便没有国王和警察，没有边界和法律，人们依然不会互相伤害。即使在世界末日，人们也能过得很好。

天上寂静 ——《启示录 8》

《旷野之息》的地图上点缀着过去的痕迹，提醒着人们一百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铺好的道路被杂草树木慢慢淹没；房子的屋顶和窗户已经不见踪迹，留下的只有残破的外墙，以及满是黏土的斑驳地面。玩家只有踏过这些废墟才能看到地图的全貌，每一寸废墟都代表着曾经的海拉鲁王国。《旷野之息》具有独特的时间感与迷失感，使其在诸多中世纪奇幻主题的游戏中一跃而出，成为旷世珍品。它的背景并不是主人公与一个现存的政权斗争，而是着重于王国崩塌后的重建。

罗马帝国瓦解的影响席卷了整个黑暗时代。之后我们看到的那些所谓的「帝王」只不过是统治了一些小城邦或废墟而已。相比之下，几乎每部《上古卷轴》都会以逃避食尸鬼为开端；玩家在《魔兽世界》中创建角色之后的首要选择是找一个部队结盟。《旷野之息》中没有盟友，因为它的国家已经不在了。海拉鲁并不是荒野，而是曾经辉煌过的废墟，在沉默中等待重生。

空洞的海拉鲁大陆给玩家带来一种漫无目的的愉悦感。由于道路和碉堡长期被遗弃，村落很少且相距甚远，在海拉鲁大陆旅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漫游」是最能形容主人公林克在游戏中行为的词语，并且「漫游」也是《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最特别的一点。「漫游」本身并不是这款游戏的独特之处。

每一个大型开放世界的游戏都会以漫游为基调，在不同的地图中转换并碰到不同的 NPC 和各种生物。但在《旷野之息》中，「漫游」更是一种让林克与游戏世界联系起来的重要方式。《旷野之息》并没有仅仅将「漫游」作为一种打动玩家的方式，而是利用「漫游」使主人公林克与NPC产生更深层的交互。

西陀拉是卡卡利科村的一个小老太太。当你卖给她东西之后打算结束交易时，她会告诉你：「因为没什么机会出远门...光是像这样看到各种东西就非常谢天谢地了。」同样在卡卡利科村，玩家可以帮助一个小女孩制作一系列的食物来帮助她纪念她的家人。要完成这个迷你任务，你需要从其它村庄获取食材。

「漫游」并不会使林克与他们切断联系，相反，林克需要穿梭于不同的村庄来给NPC提供他们需要的物品。在缺少国王，没有法律和边界的情况下，林克也不会在村庄中进行掠夺。他可以卖各种奇怪的东西给村里慈祥的老太太，为小女孩儿制作食物。不像灾厄盖侬崛起让海拉鲁王国崩溃，「漫游」不会让林克迅速变为野蛮人。

万象更新 ——《启示录 21》

玩家可以通过漫游来发现地图中的各个村庄，并且还可以帮助建立村庄。我最喜欢的支线任务是一始村的建造，这是一个由木匠松达建造的一个小村庄。当松达独自从哈特诺村出发之后，玩家会在阿卡莱地区再次见到他（中间隔着一个拉聂尔地区）。此时松达在雨中挖矿，他会告诉你他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人来和他一起挖矿，意味着玩家需要需要找一个鼓隆族 NPC。

然而并不是随便一个鼓隆族的人就可以。松达需要一个名字以「达」字结尾的鼓隆族，以保留其建筑公司的传统。当你找到符合条件的鼓隆族之后，你还需要找一个符合同样条件的格鲁族来做衣服，以及一个利特族来经营商店。

最终，玩家需要找到一个卓拉族的牧师来主持松达和帕伍达的婚礼，帕伍达是玩家从卡拉卡拉集市带来的格鲁族女性。《旷野之息》引导玩家以这种方式从地图不同区域带来不同的NPC，和他们一起建造这个村落。要知道在开启这个支线任务之前，湖中并没有这样一座小岛。

「漫游」使一始村得以建成，更让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产生了联系。每一个在一始村生活的人都来自其他地方，故乡几乎散布整个地图。一始村并不是由血缘关系或对某领导者的忠诚而建立起来的村庄。这是一个以自由意愿为基础建成并发展的村庄，而且正是因为没有一个正式的国家，这个地方才得以实现。是他们的选择让他们在一起生活。

王国即将来临 ——《启示录 17》

《旷野之息》是一个中世纪主题的游戏，这意味着它是一款关于政治体系及生活方式崩坏的游戏。我一直在思考世界末日应该是什么样子。每年气候变暖以及每一次科学家们发布的紧急新闻，都会让我的心情变得沉重。人们在讨论这些有关末日的问题时，气氛总是变得异常凝重。我们不认为世界末日是一个重塑人们彼此之间的联系的机会；相反，我们认为人们彼此之间缺乏联系催生了暴力。小说中描绘的现实，尤其是「奇幻中世纪」，通常会描绘出暴力行为（尤其是针对妇女的暴力行为）。世界正走向毁灭，一切都会急转直下。

我总是回想起《旷野之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当罗马帝国已经沦陷，熟悉的生活不复存在。国王已逝，国家已亡，不会再有护卫镇守我们的家园。那么，现在的我们会成为什么样呢？在没有保护，人们只能彼此依靠的情况下，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在一个没有政权引导的开放世界中，我们又会建造一个怎样的家园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