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乱花钱,那一刻,我愤怒、不解,却也内疚...
什么时候意识到父母老了?
有人说,是在发现父母也是凡人,也会犯错,发现他们观念守旧、与时代格格不入,没多大的能耐,还严厉又固执的时候。
当父母的高大形象逐渐坍塌,面对种种观念的碰撞,我们会觉得他们麻烦,想逃离束缚,也会想向他们寻求和解。
亲子关系,是道难解的题,和父母的故事,往往与无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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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不喜欢跟她沟通,她什么都不懂,反应又很慢,还总是容易听信别人。
清楚地记得,过年回家,在抽屉里看到那些发旧的保险单时,我有多无语。
2013年,我高三,王阿姨屡次拿着礼品上门推销保险,我不太懂保险,但还是一再跟她说,不要因为人情买保险,有点不靠谱。
那会她说,她知道,不会买。
所以这是什么?
百度查了查这款产品,越看越生气,她实实在在地跳了个坑。
我强压火气,拿保单放在了她面前,问她为啥背着我买这个保险。
她就知道傻呵呵地笑:“大家都买了,应该还好,有份保障嘛。”
我蹭地一下就冒火了,开始噼啪啦地输出:
“妈,这保险很坑,你知道吗?你有看懂这个条款吗?不是说了你不要随便信别人嘛?你看看这个保障,每年交6千块,要真得了重病,就赔4万块,有什么用呢?”
她似懂非懂地听着,不说话,我一拳打在棉花上,越来越烦躁,气她总是这么蠢,气她贪图小利怕拒绝人就老是被骗。
我的言辞逐渐激烈:
“妈,你还记得你上次在拼多多买的那块假玉不?还记得你被你那啥网友带着刷单,被骗的3000块不?你能不能长点记性啊?以后有事能不能跟我先商量一下......”
良久,她小心翼翼又两眼放光地说:“儿子,你懂的真多啊,跟小时候一样聪明。”
指责的话突然就如鲠在喉。
她接着说:
“对不起呀,那会我不懂,本来不想买,但你李伯、刘阿姨都买了这保险,说是以后养老、生病啊都可以用的,我就觉得这挺好。”
“你又去学校了,我不想打扰你学习,以后这些事我都先问你,现在社会发展太快了,妈妈跟不上了......”
一股窒息的酸楚从胸口溢出,我不敢再看她,起身说了句“算了,没事”,走进了洗手间。
无地自容的愧疚感淹没了我。
我妈是个体工商户,她只有新农合,没有什么能够保障以后的养老,我几乎都能想到,买这份保险时,她想着的一定是“能给儿子减轻负担”。
这两年,我陪伴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不是没有意识到她的年纪越大,身体可能会越来越不好。也有想过好好研究下,给她配置好商业保险,可互联网工作几乎占据了我的整个生活。
我心怀侥幸地把这个事情一拖再拖,总隐隐觉得,没事,还早。
没想到她却早早地,用自己的方式做了打算,说是为她,何尝不是为我?
我反省着自己,其实她被人忽悠也没关系啊,我帮她善后就好了嘛,她花了我赚回来就行,我欠她的何止这些。
买错保险,多大的事啊。我研究一下给她加保,配置好更合适的医疗险、意外险、重疾险不就行了嘛。
我站在她的肩上,看着她看不到的繁华,怎么还能埋怨她愚笨?
擤了把鼻涕,我走出卫生间,她正笨拙地在智能手机屏幕上比划,发间已有花白,看到我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儿子,我又忘记这个输入法怎么变成手写了,你能再教下我吗?
我走了过去,耐心地教了她两遍。
“妈,你以后什么事都要跟我说啊,不懂我教你嘛,有什么关系,小时候都是你教我的,我是你儿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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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收到我妈的电话,说我爸不听劝阻,硬是要给自己买一份所谓的“养老保险”。
我只觉得他自私。
家里刚刚翻修房子,我快大学毕业,他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花这么一笔钱,也不知道这份保险靠不靠谱。
我给他打电话,一再劝说,他就一句:再不买就晚了。
很无力,如果他不是我爸,这么固执的人,我根本不愿意搭理。
他在我成长中极少有存在感,读书这些年,我从没跟他伸手要过钱。
他自尊心强又无能,家里妈妈做生意,更会赚钱,可他有事没事就喜欢聊,当年要不是因为奶奶又哭又闹地阻止,他早就去当兵,去追求更多的东西了,而不是被迫留在了小县城。
……
我只能再打电话给我妈商量,却没想到,才过一天,我妈已经决定支持他买“养老保险”。
妈妈说,他只是希望保险能让我们各自的人生有更多的自主掌控权。
早在2010年父亲节,他就先给我买了一份保险。现在,我快要大学毕业了,他还有能力,还来得及备一份所谓的“养老保险”,这样即便年老,也能尽量给我以自由。
他自己曾因奶奶被迫放弃一些选择,非常遗憾,现在他成为了家长,说服了一直想让我留家工作的妈妈,不过多干涉我的人生,他想看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妈妈说完这些,我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你对他有些怨气,可你爸这人吧,你说他不称职,可能确实不够称职,但你不能说他完全不关心你,我偷偷看过他的日记本......”
妈妈一边跟我说,一边把他的手写日记发给我:
情绪瞬间土崩瓦解。
我都快要忘了,我的爸爸呀,曾经是一个优秀的村支书,是为了给我更好的教育环境,才放弃了他想做的工作,在妈妈早出晚归之际,照顾我的一日三餐。
他还曾是一个会写诗的文青,有着理想主义者的抱负,是日常琐碎磨平了他鲜活的棱角。
他也许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可他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呀,当我长大,当他老去,就好像我吸干了他所有的营养,可我却只耿耿于怀他的不好......
我心里翻江倒海,默许了他买那份保险。
其实那会我也还不懂保险,只是觉得,如果他那么执拗地图一份安心,那这份保险的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保费还不至于让我家承担不起,那就买吧。
后来,我逐渐对保险有一些了解,也清楚这份保险的保障很一般,我也不需要他们懂,只是给他们配置好了合适的医疗险、意外险。
默默守护他们,一如爸爸曾经对我的守护呀。
两代人对保险有着不同认知,也就难免发生碰撞。
我们常常看到大家留言说到“给父母买保险很难”的无奈。分享这两个故事,是想说一代人的成长必然伴随着一代人的老去。
生而为子女,和父母不同的走向,会导致我们和父母很容易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小时候,我们总希望父母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同时,能与我们平等对话,那当我们成为父母的依靠,也不妨以更包容耐心的姿态,去观察父母固执背后的真实动机,以平等的心态去关心他们。
平等地接触,他们会哭会笑会衰老。
平等地了解,他们会累会痛也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