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物种日历 篇四:绝壁能看到的特有种,打赌你从来没见过!
物种日历作者:沙漠豪猪
四月中旬的北京,盘踞一冬的雾霾因为大风而淡出人们的关注焦点,小姐姐们换上了小裙子,蔷薇科的桃杏李梅樱们给赏花人带来的一年一度的困惑已接近尾声。尚有几分春寒未散的京郊,有一种野花也灿烂地开放了,许多植物爱好者为了一拍它的芳容,甚至不惜练习攀岩,这就是北京三大早春山花之一的槭叶铁线莲Clematis acerifolia。
北京特有种
槭叶铁线莲的模式标本采自北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认为是北京特有种,后来在河南和河北也发现了它的踪影,但最主要的分布地还是在北京。要问槭叶铁线莲具体住在北京哪里——
“怹[tān]老人家住在京西北宣平坡的下坎儿,有个地名儿叫虎岭儿……”
别打我啊!这不是瞎说的。相声《大保镖》里提到的虎岭在一些老版本中就是拒马河畔的胡良村的音变,从北京出发往这里去的必经之地房山以及北边一点的门头沟,就是槭叶铁线莲的老家所在。
近乎垂直的崖壁上,没有土壤覆盖,铁线莲在此生长。图片:余天一
即使知道了槭叶铁线莲的大概住址,想找到它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在京西方言中,把它叫做“崖花”或者“岩花”,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它生活在悬崖。槭叶铁线莲的生境很有特点,基本都是近乎垂直的悬崖绝壁的向阳面上,崖壁上没有土壤覆盖,只在岩缝里有一些积存的石灰岩质砂砾和一点点腐殖质,它们就是把根系扎在这种贫瘠的基质中顽强生长的。生长在低处的植株容易被游人破坏,想近距离观察槭叶铁线莲恐怕是要刻苦练习攀岩技巧了。
怎么看都是个异类
铁线莲属是毛茛科中辨识度比较高的一个类群,属名Clematis的意思就是“藤”,在华北山区如果看到叶对生的坚韧藤本,往铁线莲那边去查大多能八九不离十,但是槭叶铁线莲却是一个异类。它并不爬藤而是30~60cm高的直立小灌木,老枝木质化,上面有环状裂痕,根也和其它铁线莲略有不同,木质化程度更高,比起其它兄弟肥壮的肉质根来更加坚硬、可以帮助它在岩缝中牢牢扎根。槭叶铁线莲的叶是簇生的,种加词acerifolia描述出了叶片的形状——掌状五浅裂,像槭树叶,中名“槭叶铁线莲”也是由此翻译而来。
每年四月,槭叶铁线莲就会进入最吸引人的花期,花和叶基本同时从老枝顶端抽出。还记得前些天的<獐耳细辛>吗?铁线莲的花和它一样没有花瓣,依靠美丽的萼片吸引传粉昆虫。槭叶铁线莲整朵花直径四五厘米,萼片纯白色,有时略带粉红色调,一株上能热烈地开出几十朵花;近看是骨骼清奇的花束,远看似微映朝霞的云朵,若是在一片悬崖上密集分布,盛花期时如同倾泻而下的花瀑一般,观之令人陶醉。
偶尔也能见到整株粉粉的铁线莲,它们灿烂的是花萼。图片:余天一
槭叶铁线莲的雌、雄蕊多数,子房上有柔毛,成功授粉后会发育成和其他铁线莲差不多的聚合瘦果,每个毛茸茸的子房基部膨大,残存的花柱弯弯曲曲像根毛线头,两个月前的朵朵白花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毛球。
铁线莲的瘦果。图片:tanakawho / wikimedia commons
近年来也有一些园艺爱好者收集了种子回家播种,发芽率并不低,但是生长缓慢难以长大,温度、基质、水分稍有不适就死给你看,很多都没能活过城市中闷热的夏天。所以,想观赏槭叶铁线莲最好还是去京西的山区吧,但是,切切不要采挖和攀折枝条,带回去也养不活。若是喜欢铁线莲不如养一些园艺种,不过最好有花园,否则难以表现出最好的视觉效果。
绝壁三花
槭叶铁线莲在山上有两个邻居,房山紫堇和独根草,它们被誉为“北京早春绝壁三花”。独根草是华北特有种,画风和其他虎耳草科的植物相差很大,花期和槭叶铁线莲差不多时间,先花后叶,开花时候就看岩缝中直挺挺地长出来一根紫红色的花序轴,顶端开满粉红色小花,近看还会发现紫色的花药,和怒放的槭叶铁线莲形成对比,透出一种仙风道骨。
和槭叶铁线莲长一处的独根草Oresitrophe rupifraga。图片:余天一
房山紫堇叶片泛蓝色,是北京的紫堇属植物中唯一一种开白花的,含苞待放时花瓣尖端带一点红色,盛开后一般会转为纯白。它们沿太行山脉分布,在山西的个体绽放着鲜艳的玫红色花。紫堇属的花结构很有意思,具有精妙的传粉策略,可以看@顾有容 老师的这集花日历来了解:
不认识小药八旦子?我们才讲过,<戳这里>看看。这三种植物都生活在人类难以攀爬的石灰岩质山崖之上,千百年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但是最近一段时期情况起了变化。
房山紫堇Corydalis fangshanensis。图片:余天一
首先是以槭叶铁线莲为代表的高颜值野花渐渐为更多人所知,越来越多的人前往山区赏花或者摄影,其中也不乏低素质者进行破坏,摘花成了家常便饭,去年在门头沟区一个赏花地,还有摄影爱好者拔掉了低处所有正在开放的独根草,为的就是让自己拍的照片成为独一份。
100年前英国的植物学杂志上就描绘了独根草。图片:J.N.Fitch
不过这还不是对这些岩生野花威胁最大的,更大的威胁是炸山、开矿等大型工程和在路边悬崖栽植大量五叶地锦(又叫美国爬山虎,<戳这看>)的所谓绿化,如果放任下去,恐怕将来再想靠攀岩观赏槭叶铁线莲都会十分困难,得靠无人机了。
感谢@余天一 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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