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团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
写在前文:今天这一篇推送,立意不是太好,本质上也轮不到我来写,我无意去解释任何与道德背离的事物,就是之前收到一个问题,一个关于贫困和选择的问题,而我又没有资格去评价这个选择对不对,与其说是对错的问题不如说是立场的问题,所以今天我大致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说环境与道德的对立,或者说,环境的偏差与道德衡量之间的不平等。
我大致把我收到的问题归类为:“如果因为贫困而做出出卖自己的选择,是否违背道德?”
这个问题,我觉得是违背的,但是其中有加入一个“贫困”的前提,这个前提的意思是,特定环境下做出的特定选择是否可以理解或是被认同,从我个人的角度去说的话,我大致可以分享两个故事:
《东京贫困女子》中,有一段采访我印象特别深刻,受采访的人是一位国立医科大学的女大学生,21岁,形象姣好,但是她却在人生最好的年纪,从事着卖身行业。
她的原话是:
这世界上有些人的钱多到花不完,这些人渴望能遇到年轻的女孩子,和她们发生各种关系,有人需要我,而我需要钱,我们彼此之间的供需关系是一致的。虽然我也曾烦恼纠结了很久,但我还是觉得,这不是坏事。
说出这段话的女孩,有着高等教育学历,有一个交往三年的男友,她瞒着男友在外面还从事着八八活的工作。
单看她摆出来的价值观,我想很多人都会觉得,这种价值观太烂了,这女孩太坏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女孩的行为很不好,但是继续往下换个角度,从她的出身来看待她的言论,似乎也能分析出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价值观。
这位女大学生是在大一入学后不久,主动堕入了风俗业的,缘由也没什么新奇的,就是贫困,但是贫困的点却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她没钱去参加社团活动,所以要去出卖自己。
而在贫困的背后,有一种极度的自卑,不是说贫困得活不下去,而是贫困得没办法去做她唯一想做的事情。
这个女孩从初中开始成绩就很好,但是她出身并不算好,她的父母都是非正规职员(就是没什么保障的临时工),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前几年父亲又失业没了工作,所以从小接收到的教育就是:不可能让她上私立学校,想读书就努力考上国立学校,读书的钱靠申请奖学金,生活费靠自己打工赚取。
从小就意识到她自己的家庭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对钱很敏感,也有一种极度自卑的心理,唯一能缓解这种心理的,就是去参加社团活动。
她在体育社团活动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高中拿下过都道府县前四名的成绩,如她所说,参加社团活动能让她找到生活中得不到的成就感,然而这种成就感在大学时被打破了。
因为她考上的是有名的大学,她身边的同学几乎都是私立学校升上来的(因为日本公立学校是宽松教育,学校不主抓成绩,而私立学校的资源更丰富,管理更严格,升学率也更高,但学费很贵),在这种环境中,原本她就读的国立大学的学费不算贵(一年55万円),但是日本大学是不包住宿的,她还要自己负担生活费,加起来对于一个没法长时间兼职的人来说,也并不容易。
而大学生又是私立学校升上去的人占大多数,社团的会费和活动成本也全都不一样,她想参加,但是她没钱,每次提到钱家里的氛围就很紧张,她也自己去打过工,但是医学部本身的时间撑不起她长时间的兼职,最后她就选择出卖自己也要参加社团活动。
难以理解对不对?社团活动有那么重要吗?不参加不就行了?
她说:
我并没有想要的东西,我不会乱花钱,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参加社团活动,然后大学期间不留级能顺利毕业,真的只是很简单的愿望而已,但是每个月总是差那几万円,就差那几万円,出卖自己的工作特别难受,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做,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会立刻辞职,怎么说呢,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我讨厌自己,光着身子和不认识的人睡在一起,很荒谬。
其实像这样的女大学生有不少,根据前不久东京电视台说的(详见《风俗从业者激增?|风月台上风月事,风月却笑可怜人》),目前的东京都内的各种从事风俗业、八八活的群体中,有一大部分是来自于女大学生,其中不乏有庆应、早稻田、上智大学,乃至明治、法政大学的学生,而这些人会从事卖身行业,大多数离不开的问题就是:贫穷带来的生存压力。
我这么说可能没什么概念,穷的定义是什么?是物质上的贫困还是精神上的空虚?
穷到了什么程度?或者说生存环境难道除了卖身别无他法?
穷的标准是对立的,要靠打工做兼职生存下去不难。但是除了温饱问题之外,还有一种贫穷是环境衬托出来的贫穷,也可以理解为:不甘心自己的生活品质下降。
除了温饱问题外,还需要其他的生活成本,比如说住宿,日本大学不包住宿,而东京的住宿成本对于家境不好的人来说就挺难,并且学业和工作很难兼顾,不可能把空余时间都拿来做兼职,从个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个群体的贫困现象是:学费和生活的成本很难和普通兼职的收入对等起来。
就以这位21岁的医科大学生来说,她的薪酬是每月在风俗店上班2天,每天上班6小时,可以收到2~3万円的费用,因为非全职,她能得到的时薪就那么低,而赚到的这些钱和她申领的奖学金加起来,才够她在东京维持生活的同时参加社团活动。
后来她开始了八八活的约会(实际上这属于违法),1小时能赚2万円,她才算能活得好一些,而在从事风俗之前,她靠自己在超市打工,一小时的时薪是920円,一周要工作2~3天,每天要工作5个小时她才能生存下去,而这样做,她就要把时间挤出来去补自己的学业,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去理解她的言论,大致也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就剩下一个选择。
实际上并不是说真的只剩下一个选择,但是这个选择对她来说,更简单,更具备效益,更能保障她想要的生活质量。
单看“我们的供需关系是一致的,我并不觉得这是坏事”,这句话如果用来形容一种价值观,无疑是不利于社会认知,也不利于价值观与道德的标准,这位21岁的医学生她并不是说贫穷得无法生存,不参加社团活动她就不至于说要这么辛苦的去活着,她也并不是说贫穷得温饱成了问题,只是贫穷得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贫困的活法,不甘心要压榨自己的生活质量。
参加社团活动才去卖身“”并不是主因,真正的原因是“差距”,不是说一定要去参加社团活动,而是说参加了社团活动能弥补她心里那种差距感,贫富上的差距感,和周边环境不相容的差距,当你身边的人都是同一个生活水平线时,你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痛苦,但是当你看到身边的人都过得比你轻松惬意时,焦虑和心理上的不平衡就成了无时无刻的煎熬,越是有对比,就越显得贫穷。
举个例子:
我不喜网上那种贩卖焦虑的内容,,而往往这种焦虑却能说出你的痛点,尤其是对于三十岁还一事无成的人来说,这些焦虑往往从相亲、工作、养娃等等去切入来扩大差距感,甚至有时候看个卖水果的视频都能产生焦虑感,而这种焦虑又很戳你的痛点,为什么呢?因为这让你意识到了差距的同时,拉大了你对生活的欲望。
这一点对于出身于城市的人来说,还比较好消化,因为本身城市的物质条件更丰富,可是对于那些较为落后的地方来说,对比压力会更明显,他能看得见天空,可是他爬不出困住他的沼泽。
就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原本它在井里是快乐知足的,尽管自大,但是它的心理状态是知足的,某天它见识到了原来天空比它想象的要大得多,它意识到了自己是一只青蛙的事实,他也就很难接受自己的渺小。
印象中曾经看过一场网上掐架,有个女人说自己在给人当小三,然后引发了和网友的撕逼,大致意思是这么说的:
我生得不好,书读的不好,家里困难,十四五岁要出来养家,你们说的那些道理并不能帮我过上我想过的生活,那些道理对我来说就是不切实际的谎言,我也知道工厂打工饿不死人,但是凭什么我要甘心去过那种辛苦一天只能混吃等死的生活?为什么我不能去过有人拿钱给我花的生活?
以上的这些话肯定是不符合社会良序和道德标准的,归根结底这段话表达的就是一个“没能力有野心”的心理状态。
物质上的贫困连带着的是精神上的贫困,或者说物质上的对比造就了精神上的空虚,又没有任何方式去改变自己的贫穷,从这点上来说我是能理解的,她不管怎么选都有她一个出发点,但是理解和认同从来都是两码事,这才是我时常自我感觉矛盾的地方,能理解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不能认同这么做的行为。
我再来说第二个故事,同样是出自《东京贫困女子》的采访,这是一场令人绝望的采访。
受采访的同样是一名女大学生,同样是21岁,同样是从事风俗业,不同的是,这个女孩对于自己的未来只剩下绝望,她的家境不至于说贫困,但是家庭氛围很复杂,没有家庭温暖,父母对两个女儿不管不顾,她们的母亲从生病到病逝都未曾通知过她们,而他的父亲早已出轨多年,从不顾这两个女儿的死活。
女孩的家庭不算贫困,但女孩本身很贫困,他父亲自己经营着一家店,但是不养她,反而会来找她要钱花,她又不敢不给,能怎么办?
这女孩一个人打两份工,第一份工是做培训班的讲师,每月收入8~10万円,第二份工作是做风俗女,每月收入20万円,而她这一生在50岁之前,如果光靠这两份工作,基本上摆脱不了贫穷,因为她助学金贷款加起来,大概要超过一千万円。
助学金是女孩的父亲要她申请的,总共申请了2份助学金,第一助学金每个月6.4万的贷款(无息,偿还本金即可),第二助学金每月12万的贷款(3%利息+本金),加上3%利息点,她基本上毕业之后就要面临过千万円的债务问题。
而那些贷款下来的助学金,则全被她父亲挪走了,他父亲拿走了她所有的贷款,然后每年给她100万円用于学费(实际学费是120万円一年),而生活费全靠她自己赚,剩下的每年还有百来万円的助学贷款,全被她父亲花了,花完了还会找她要钱,其实这样的事情也蛮多的,难以想象天下会有这样的父母对不对?但事实就是如此,前不久还出现了个新的现象叫【親が学費負担放棄】,意思就是父母放弃了孩子的学费支援,不是说没钱放弃了学费支援,而是父母本身有能力供养孩子的教育,但是他们不会把钱用在孩子身上。
所以就更不用说那些本身就贫困的家庭,关于挪用子女助学金的事例其实一直都有的,它并不是说极少数的个例,而是每年都有报道的一个现象。
会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1、方方面面教育成本在增加,而给年轻人的补助却不断的缩减,老龄化社会的弊端就是缩减了年轻人的补助去用于老年人的医疗、养老等,当学校拿不到足够的补助时,学费就一直在涨,这也是为什么日本私立学校现如今掌握了更好的教育资源的原因,尤其是私立高中;
2、长辈不理解晚辈的处境,因为在上世纪他们的青春是美好的,积极的,而现在的环境是卷的,但是长辈不能理解这种卷,只会将孩子的问题归结于孩子不肯努力或不够优秀,相同的情况在我们这也有另一方面的形式,比如我身边有些同龄人,他们的父母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孩子还不愿意结婚或为什么没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赚大钱,很多长辈觉得自己以前那个时代很能吃苦,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不能吃苦也不肯结婚,觉得是不能吃苦所以赚不到钱,太过挑剔所以还不结婚,长辈不能理解时代不同人的想法也会变动,很多人不是说不能吃苦,而是觉得吃苦和收获的对比让他们没有动力去吃苦;
3、贫困家庭对于供养子女求学的兴趣缺失,更多的是想着不管不顾一了百了,只顾虑自己的温饱问题,越来越多的人逃避了身为父母的责任。
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人有缺点才贫穷,而是因为贫穷,才暴露出了人的缺点,物质上的贫困或生活上的压力引发了精神上的贫困,一些贫困家庭或者“自认为贫困家庭”(有能力培养,但会降低生活品质)的父母也变成了极端自私的利己主义,他们在生活上看不到改变的希望,不相信未来会有机会改变命运,所以他们会更加关注眼前的利益,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只愿意顾好自己,不再顾虑子女;
那这种情况下,不上大学了行不行?答案是不行,任何告诉你“文凭不重要,个人能力才重要”的言论其实都不准确,个人能力重要是一回事,文凭却是基础,如果一个人的家境一般,家里没能给他留下什么产业或支援他创业试错的成本,没学历的后果就是他的起步要比有学历的人更困难,这才是现实的剧本,为什么要读书?因为读书是那些没资源没背景的孩子在改变贫穷时所能接触的相对公平的一条路。
在这也大致列个数据:1992年,日本高中毕业文凭的人有167.6万人能找到工作,到了2017年的数据是,高中毕业文凭能找到工作的只有43.2万人,且这些人几乎都是从事劳动力工作,没人喜欢找女性来当劳动力,所以女性如果没大学文凭,她连当苦力的资格都没有。
那做其他兼职行不行?陪酒行不行?难道一个大学生找不到其他高薪的兼职吗?
答案其实很明显,我们说的这个21岁的女大学生并不是一开始就从事风俗的,她作为补习班讲师却没有正式职位(在《新·日本的阶级社会》一书中,非正式雇用劳动者被归类为底层阶级,意思是干着和正式职员同样的事,拿着却是最低时薪标准,在日本有40%以上的女性是以非正式职员的方式雇佣),然后她读大一时开始还去做日聘工厂(工资日结的临时工)的工厂小妹,两份工作赚到的钱交完房租水电之后,她觉得根本没有生活质量可言,后来她又去做了陪酒小姐,时薪1800円,能赚得比较多,就是精神压力更大,骚扰更多,到最后,她就去到了风月场,反正都要被骚扰,至少她赚得多一些。
也确实有高薪且正当不受歧视的兼职,但是岗位的竞争并不见得人人都有机会,而这种机会,往往是留给了资源更丰富,条件更好的年轻人。
其实这个21岁的女孩她的人生基本上就是走到头了,以她报的专业是保育员专业(从事托儿、社会福利、护理等机构的辅助工作者),这本身就不是什么高薪行业,然后还背负着千万円贷款,就算她毕业之后继续从事风俗业,她在退休之前都不一定能解决这笔债务问题,收入水平和生活成本摆在那,未来就是一片黑暗。
在此我列上另外一个数据,数据是2018年日本助学金申请率
都是超过40%的申请率,大学申请率高达47.5%+1.4%不予通过+4.4%有考虑申请,专科大学申请率到了55.2%+1%不予通过+3.1%考虑申请,这是2018年日本学生支援機構给出的,而近两年新出现的【親が学費負担放棄】,也就是“父母有能力但是拒绝出学费”的现象增多了之后,导致了不予通过(不符合申请助学金)的人数也增加了(因为这类群体是不在补助范围的),这也是一个新型贫困群体。
这个数据之下,大致就是说,日本有很多的大学生实际上在毕业之际就要欠下一笔贷款,可能不像我们说的这个女孩这么多,但也不太好偿还。
而我们说的这个女孩,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就是绝望的,在《东京贫困女子》这一书中描述了这一场对话:
中村淳彦:10年后,你觉得你会如何呢?
女孩:虽然这么说挺阴暗的,但我想我应该自杀了吧。我也会经常想着自己的将来,但是我想象不到幸福的自己,就连活着的自己,我都想象不出来。
也许是自己还年轻吧,没有多少人生经验,不管怎么去想自己的未来,即使我当上了保育士,成了社会的一部分,我也想象不到自己结婚生子,或是工作升职加薪,过上普通人生的样子,我活了21年,根本无法肯定自己的人生,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活下去。现在的我也只是在对不认识的男人出卖自己的肉体,就这么不断的往深渊里掉。
活到这么大,我对别人,怎么说呢?从没有产生任何积极的感情,我的父母,还有我今后会遇到的人,可能都差不多吧。即使成年了也只有不断的痛苦,那就在某个时间段结束这一切就好了。
想找一个点,为自己的人生画上句号。
我对这一场采访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我悲天悯人的觉得这个女孩很可怜,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以我的理解,她一个人打几份工,堕入风月场,其实都在挣扎,我觉得会挣扎的人内心中依然是带着希望的,因为想活下去才会挣扎,如果觉得死才是解脱,她也不会去挣扎,但是书中描述的这个女孩,她越挣扎是越绝望的,你说这条路是一条不归路吧,可那就是在挣扎着。
大致上就是绝望感,就我最近在看的书,刚好是记录很多失足妇女的访谈内容以及她们的经历与社会、家庭因素的分析(中村淳彦-《东京贫困女子》(人民文学出版社有出译版)、潘绥铭-《存在与荒谬》、《生存与体验》),我不能说所有的失足妇女都是贫苦的人,人的想法和选择并不相通,不能一概而论,但是贫困的女性往往更容易去成为失足妇女,只是说贫困不一定是真贫困,更多的是一种“不甘心,不满足,却没有能力改变”的状态。
在《东京贫困女子》、《存在与荒谬》这两本书中出现的人都有很多的共通性:
1、她们并不是一来就堕落,通常都打过几份工资不高的工然后一步步走向深渊;
2、她们或多或少缺失了家庭的温暖,缺少陪伴,甚至遭受过精神或肉体上的虐待;
3、或多或少都有“不满足”的属性,相比于精神上的贫困(物质焦虑、缺爱、婚姻惨淡、自卑等心理因素),更多的从业者是因为物质上的不满足导致了“贫困”(失业女性、单亲母亲、背负债务的女大学生、收支不平衡的家庭主妇、想扎根城市的农村女人、想买房或买自己想要的定西、家中有人罹患重病或残疾等);
4、大部分是去往大城市之后,才逐渐步入特殊行业。
所以不管是风俗业、陪酒业还是成人电影行业,往往成了很多贫困女性最终的归宿,缘由也不难理解,相比于正常的工作,反而是这些靠出卖自己的行业留给了那些“没机会没能力没条件”的女性一个改变贫困生活的机会,而她们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行业对于她们来说是不是另一个深渊,贫困往往让她们拒绝思考未来。
再次回归到助学金的事例,同样是一则来自【中村淳彦】的采访记录,主人公是一位大四毕业之前原本被企业内定(工作稳了),结果一毕业直接成为女优的女孩。
她的原话是:
大四下学期,我意识到自己背负了一大笔借款的事实,每个月靠不到20万円的收入生活,还要偿还贷款,我根本做不到。就在那个时候,我被一家制片公司发掘(实际上主动发掘属于违法),他们告诉我,做这一行至少可以赚到这600万円贷款的一半,让我活得更轻松,我觉得这样也好。
直到今天,我都很混乱,一直没能理清现实。我只知道自己一直因为背负贷款而不安,所以就成了AV女优,因为成了AV女优,我还了300万円的借款,这是唯一的救赎,现在还有300万円左右要偿还,原本要47岁才能还完的借款,可以提前到32岁前还完,不管怎么说,600万円真的是一笔巨款。
不难看出,这些行业往往瞄准的也是这些申请了助学金的女大学生和单身母亲,所以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往往是贫困的人更容易成为失足妇女,贫困更容易让人做出违背大众道德标准的选择。
可以肯定的就是,不管是因为精神层面或物质层面的贫困,还是因为拜金或者说好吃懒做、不愿努力等原因,她们这样的选择肯定是不符合积极向上的价值观和传统道德准则的,对于大众标准来说,穷并不代表有理,弱并不能作为理由,就像你穷并不代表你能昧下捡到的钱,因为拾金不昧是大众道德的标准,就像你不能因为缺钱或缺爱就去干涉别人的家庭,因为道德标准的构建是为了和谐而自律自守,而不是因为个人的自私引发出另一种不和谐,比如那位父亲出轨而不养她还要她申请助学金的女孩,她的人生悲剧又何尝没有小三的一份火山浇油呢?如果她的家庭没有分崩离析,她或许也不至于要靠着自己去一个人生存不是吗?那这个小三又是否有被理解的理由呢?
所以这是冲突的,有理由并不代表就是正确的,衡量这种冲突的标准便是法律和大众的道德标准。
所以你要说她们的选择违背道德和大众认知的价值观,完全没问题,因为这是事实,但是很矛盾的地方就在于,这一种选择却有不是不能理解的,这其中有贫困的问题也有社会和家庭的因素,已经脱离了个人能力所能掌控的程度,所以我只能再次把这个矛盾归结于:理解和认同是两码事。
当然,不管能不能理解,皆由个人以自身的道德标准去衡量,我无意去给这些选择去找理由或者说借口,也没必要觉得这些选择的背后可怜而引发同情,有个时间段我确实也会抱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态度去看待这些事,后来发现,她们本身也不需要同情和怜悯,与其说是同情或怜悯,不如说每个人的选择和行为都有各自的出发点,这些点是不相通的,因为环境不一样,看法也不一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因为贫困而做出选择的人,有的人改变了自己的贫穷,引退安生过日子的终究是少,更多的是经历了贫穷压抑之后突然有钱了,变得挥金如土,变得变本加厉,变得面目可憎,变得极具报复性消费的心理,变得更贫穷,然后再次回归到这些行业中;
有些人在改变贫穷之后,不愿再离开,她们获得了欢迎和名利,习惯了被拥护,不再甘心平凡,她们离不开这种能轻松赚钱的生活,不断的通过赚钱去满足自己心中的欲望,最后不断的想各种办法去吸金;
有的人依然没办法改变贫穷,走上了一条更极端的路子,比如将镰刀挥向了同为贫困的同类;
所以该如何看待因为贫穷而选择出卖自己肉体的女人?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但我知道的是,不应该抱着单纯的喜欢,或者是同情怜悯,更不应该先入为主的去认同她们的选择,她们有被理解的点,但是理解和认同并不是一码事。
为什么不能认同?因为从0到1是特别艰难的,但是从1到100,远比你想象的更容易。
不管是21岁堕入风尘的医学生,还是背负千万贷款的女大学生,又或是想靠男人博取物质生活的小三,欠的钱要到47岁才能还完的女优等等,实际上她们都不是说难以维持温饱,而是或多或少被某些因素裹挟了。
如果通过自身努力,也是能改善生活质量的,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卷王和肝帝的,比如说日本有个节目叫《幸福,贫困女孩(幸せ!ボンビーガール)》曾经用了6年时间记录一个女孩是如何靠存钱肝出3套房的,每天生活成本控制在300円内,不结婚,不下馆子,不进行任何娱乐,这种生活并不是说人人都能过的,很少有人能如此自律和自控,我自己都做不到,我也没资格去站在高点的地方去要求别人要这么自律,而相比于卷王和肝帝的路,她们的选择更简单,更能看得出短期的效益。
但就像是我说的,从0到1很难,从1到100很容易,因为一旦有过一次选择,接下去的选择基本上也会被裹挟着往这个方向去做选择,底线和原则越放越低。
裹挟她们的,大致就是某些衡量标准,比如说物质的生活质量,当然,这点也是很矛盾的,我们一方面说人不可以拜金,要追求内心上的美,要懂得满足,要努力奋斗,在公众道德面前,我们鄙视拜金主义和以貌取人。
另一方面,结婚的排场要大,开的车要豪,住的房子要好,200元的礼物不如送她自由、月入不过万没资格谈恋爱,身高要高,身材要好,找的工作要钱多事少离家近等等,那这算不算选择物质呢?那没有豪车,没有大房子,月入不过万的,又算不算贫穷呢?
我不是要抨击这种想象,因为人更倾向于简单直接的选择,人会对于涉及到自身利益的问题更敏感更自私,人都会追求更好的事物,想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和精神满足才是正常的,自古以来人和人之间就是存在着各种对比,而这种对比是改变不了的,只是有些人选择被道德约束,有些人则选择了另一条路。
回顾一下我周围的情况,我觉得我们并不贫穷,但是我们依然处于对比的旋涡中,这是很多人的现状,我们不会被饥饿和寒冷所烦恼,可同样的,我们也越来越不容易得到满足,因为这个这个世界一直在发展的前提是人都能保持不断得到的野心。
我当然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物质丰富,多多赚钱的人生,我也不鼓励躺平,我们可以去拼搏奋斗,去赢得我们自己的人生,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希望大家能懂得满足自己现有的东西,保持好自己的底线,懂得自我满足的人,往往更会坚守住底线,更能经受住诱惑,或许你此刻不够富裕,但你还有家人,或许你此刻正在焦虑,但是你回头想一想,相比于其他人,你也有幸福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