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豆瓣广播的日子
对于很多豆瓣友邻来说,这是一段难熬的岁月——因为豆瓣广播已经停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也无法确切地知道,它究竟何时能够启用。此外,在豆瓣极具影响力的两个小组(“瓜组”与“鹅组”)也已经关停。
现在,当我习惯性地打开豆瓣主页的时候,我总是会看到10月6日时友邻所发的最后一条广播。那个我们曾经生活于其中的平行世界,突然停止了运转,所有人都因为这次时间的冻结,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其他的平行世界仍在运转。
在微博和朋友圈中,友邻们热切地表达着自己对于此事的关注与忧虑。有趣的是,这是一次局部性的冻结,我们仍旧可以标注自己看过的书籍与电影,但我们似乎已经无法那样便捷地听到彼此的声音。
广播已经停止了流动,但我们仍在继续思考。正如一句俗语(此处的“俗语”与陈词滥调同义)所说的那样,我们总在失去某些东西时,才意识到它有多么重要。而广播的缺席,不免让我们开始追索它的意义。
那么,广播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在与葛格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让我采访几个豆瓣用户,看看他们的看法。于是,我决定先采访一下他本人。在这个广播暂时消失的时刻,就让他用广播的形式,让我们重温旧梦吧。
奇爱博士
我觉得我用广播,就是要了解了解青年文化生态吧。其实我不太爱发广播,这可能是因为我在豆瓣没有朋友圈子。豆瓣其实应该还是属于年轻人的,我们中老年人没有那么多时间消耗在虚拟网络中,和不认识的人聊七扯八的。不过仔细想想,豆瓣的广播不能算是真正的公共空间,它和微博、朋友圈都不太一样。它有一种半封闭属性,你说的话是没法被直接搜索到的。这种自我保护机能,保障了语言的多样性,你看微博其实就是可以反向搜索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豆瓣有一种自留地式的日记属性。豆瓣代表了自己隐私的一面,微博代表了自己公开的一面。豆瓣可以算是心灵的自留地吧。
葛格表达了一下自己体恤民意的博大胸怀,还表达了一些自己作为新媒体大佬的观察与思考。不过,作为一个不爱发广播的人,他的观点当然不能代表所有豆瓣用户的看法。
于是,我也采访了一下坐在我对面的暖姐,她是一位已经用了十年豆瓣的超资深用户。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她也用简短的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思考。
暖
显然,这位拥有十年豆龄的老用户,对广播怀有的感情,与葛格这种“豆冷淡”完全不同。她用简短的几句话,就帮我非常全面地总结了广播的功能与意义。
热心的暖姐还帮我采访了她在豆瓣上认识的一位友邻(后来也成为了现实中的好友),这位桑桑同学的豆龄,甚至比她还要更长。与上述两位老师理性的剖析不同,桑桑以一种相对感性的、更为“豆瓣”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于广播的思考。
桑桑
从上述三位友邻的“广播”中,我们可以发现,广播对于每个人的意义都是不同的。而这篇文章中其他的文字,虽然也在试图阐明广播的意义,但它们也不过是受到这些友邻的启发,写出来的另一条“广播”罢了。
这篇文章的这种“元广播”的结构,恰恰体现了这些友邻所说的、广播的一种重要的特征——受到保护的多样性。正如葛格所说,豆瓣是青年文化的居留地,但它是一种极具包容性的居留地。像谢飞老师这样的“老豆友”,也开始积极地参与到了广播的时间线之中。
其实,豆瓣广播最初并不叫“广播”,它还拥有过“我说”等其他的别名。虽然每改一次名,就有众多豆友怒斥“阿北傻X”,但最后的这个“广播”的名号,似乎与它的特性最为契合——它脱离了“我说”中蕴含的那种主观性意味,让更为多元的声音,传达到了更具广泛性的场域。
而这种多样性之所以能够受到保护,也是因为它的相对独立性和隐私性。事实上,最初的豆瓣是没有广播功能、只有书影音功能的。许多用户最开始使用豆瓣,都是从标记书籍、电影开始的,这也让豆瓣成为了主要社交平台中社交性最弱、独立性最强的一个网站。
与书影音功能的绑定,也导致了豆瓣账号在功能上的集中性。一位微博用户可能有很多小号,一个上班族也可能为了工作开通新的微信账号,但如果不被封禁的话,豆瓣账号通常都只会有一个——这种集中性,也反过来强化了它的独立性。
正因如此,在豆瓣这个“精神角落”中,我们似乎真的可以在相对独立的空间中,建构另一个自己。
我的另一位豆瓣友邻,在广播关停之后发了一条朋友圈,大意是说,每个人都在为豆瓣而悲伤,但大家都没有问询彼此的账号,这真是一个浪漫的场面啊。
或许这条朋友圈恰恰道出了豆瓣式社交的本质、触及了所谓“精神角落”的内核。
阿北在解释友邻功能时曾说:“你关注谁,把谁当朋友,完全由你来决定。别人怎么建立他们的关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这正是“友邻”与其他社交平台上的好友功能的区别。在微博上,你需要与另一个人互相关注,才能看到TA的好友圈;在QQ与微信上,更是需要通过申请,才能成为彼此的好友。但在豆瓣上,你可以自由地决定要将自己的目光放在谁的身上,同时也不需要得到TA的回应。或许正是这种“交友”方式,构成了豆瓣广播中相对开放的场域。
在友邻们的广播构成的时间之流中,我们可以沉浸其中,也可以只取一瓢。而当它被突然出现的堤坝挡住之后,我们或许还可以追溯上游的景象,或是暂且驻足,思考堤坝或水流的意义。
共同惋叹而不问彼此之姓名,当然是一件浪漫的事。但或许更浪漫的,是未来当水流继续涌动之时,偶然之间与彼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