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提克

我以前曾发誓再不叫她舅妈了，但我现在觉得违背这个誓言的罪过可以原谅。我紧紧握住她那露在被单外面的手。如果她友好地握住我的手，我会感到真正的高兴。但她天性不易被感动，不可能一下子温柔起来，也不能马上消除她对我天生的反感。里德太太把手移开，把面朝着我的脸转过去，说了句今晚真暖和。她又一次那么冷冰冰地看着我，我马上就感觉到-﹣她对我的看法﹣﹣并没有变，而且永远也不会变，从她那如木头般冷酷的眼睛，那温柔不能感动，眼泪不能溶解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她的决心﹣﹣到最后一刻，她都会认定我是很坏的。因为，如果她承认我好，那她不但不会感到宽厚的愉快，反而会感到屈辱的痛苦。

我先是感到痛苦，接着又感到愤怒，最后我下定决心要征服她﹣﹣不管她的性格如何坚韧，意志如何强烈，我都要征服她。像小时候一样，我的泪水又涌入眼框，但我又硬把它压了回去。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向枕边俯下身去。

"你打发人叫我来，"我说，"我就来了，而且想住下来，看看你的病情发展如何。"

"

我，当然了！你看见我的女儿了吗？"

"看到了。"

"那好，你可以告诉她们我让你住下来，把我心中的几件事向你讲清楚，今天时间太晚了，而且我要回忆起来也很吃力。不过我确实有些事想说一说，-﹣让我想想看﹣-"

她的眼神彷徨不定，说话的音调也变了，这表明她原本强健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她不安地翻着身，把被单拉过来裹住身子，我的胳膊刚好放在被角上压住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