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者》我怕不是看了部武侠片

简单说下这部电影，《攀登者》，跟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也没想到电影会拍成这个样子。

可以理解不少观众对该片的非议，一句话，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但拍出来的效果并不像真的。

并不是说这类电影不能进行艺术加工，不能进行浪漫化的描述，而是在艺术加工的基础，却还沿用了“主*旋*律”色彩的语境，从而造成了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我们如下说：

难以驾驭的山

《攀登者》，登山题材，拍这样的电影，就像电影中登山队攀登珠峰过程，非常困难。

登山题材是非常非常难拍的。

咱们不考虑电影拍摄条件是否困难的问题（这是主创团队需要考虑的），只是针对电影呈现内容而论。登山题材，因为环境险境和角色状态，可以将其划分至“动作、冒险”，甚至“灾难”题材的范畴没有问题，但无论归纳为那种，要表达出这项运动、或者壮举的艰难，是电影的首要任务。

但是，登山题材最大的难点，就是欠缺“可视化”的场面。

举个例子，灾难题材，如《完美风暴》的海啸，《龙卷风》中的飓风，《山崩地裂》中的火山爆发，甚至同期的《中国机长》乃至《烈火英雄》，高空险情+火场救援，这些“场面戏”，都是直观的，能给观众造成感官刺激，在此基础上更容易营造紧张气氛。退一步讲，动作、冒险题材，角色追逐、飙车、格斗等等场面，其效果自然也是为主题服务。

而登山题材就不同了，海拔几千米，零下多少度，移动困难、呼吸困难，也如电影中章子怡的肺水肿等等，危险指数极高，但这些对于观众而言，只是“概念”而已。

我们没有经历过那些危机时刻，所以需要视觉化的元素来增强代入，这一点登山题材很难达到。纵然有着雪崩和风雪场面，但只是点缀，“攀登”才是主题。所以观众大部分时间，只是看见角色在缓慢移动、大口呼吸而已，登山队员感受的那些危险和困难，我们是很难通过画面感受到的，所以难以代入。

放眼全球，登山题材屈指可数，成功者更是寥寥，当年007的导演马丁·坎贝尔拍摄的《垂直极限》算是经典之作，已是该题材最成功之一。还有14年“神秘客”主演的《绝命海拔》，以及早期以K2峰为题材的经典电影《八千米死亡线》，基本能看的就这些。而诸如《绝岭雄风》，则是把虎胆龙威嫁接到登山题材中，而《127小时》反映的则是荒野求生、超人意志。

相反这一切，统统不如纪录片《徒手攀岩》《车轮不息》来的爽快。

华语电影拍摄登山题材，算是一次尝试，对于国内导演来说，都是全新领域，没有即插即用者。

《攀登者》在去年上影节宣布筹备以来，问了一圈都没导演愿意碰，因为当时就已经定档要赶上19年国庆，拍摄和制作周期非常紧张，更何况这个题材还难拍，绝对是地狱难度。

最后导演一职花落李仁港，选择这位理由也很简单：

★其一，李仁港是手快，很多香港导演都有类似的技能，比如邱礼涛，拍片飞快，而且能完成任务，在这方面，香港导演不亚于香港记者。

★其二，李仁港算是这帮导演中，最会营造画面氛围的。

本来登山题材就欠缺“可视化”的场面，要是普通导演，保不齐就能把爬山拍成“匍匐前进”，所以这类题材必须找一个会玩画面的。而李仁港，先不说他故事节奏水平如何，单说画面氛围，绝对在国内导演里数一数二。

就看《盗墓笔记》《见龙卸甲》，甭管片子多恶心，最起码画面氛围够足，那摄影和体积光的运用，绝对“起范儿”。

所以片方选择李仁港，就希望他能对“登山”画面进行渲染，并且把珠峰的雄伟和威严，人类征服自然的氛围感拍出来。

武侠登峰

有人说香港导演不会拍主旋律，这是一个伪命题。徐克的《智取威虎山》，林超贤的《红海行动》、《湄公河行动》等，很多成功的主旋律都出自香港导演之手。

本片的监制徐克、导演李仁港，两位有个共同的身份，武侠电影第二代、第三代传人。这个代系划分和“传人”的身份不是自封，而是来自武侠大宗师张彻。张彻是第一当代，他指定的接班人就是徐克，然后第三代是李仁港。

先不是李仁港的水准如何，只明确一点，李仁港是非常适合拍武侠片，当年他的《九阴真经》是我最喜欢得TVB剧集之一。

李仁港的电影里，“浪漫”、“侠义”和“悲情”永远并存，而且能同时找到张彻简单直接的暴力美学、再加上徐克的画面影像的凌厉美感，所以当时张彻指明就说，李仁港是浪漫武侠派电影的第三代掌门人。

你说他固执也好，不懂得变通也罢，这种风格是导演凝聚在骨子里的血统，李仁港不像徐克，还能拍《梁祝》、《地狱无门》这些不一样的电影，李仁港任何作品都离不开上述内容，他改不了的。

就像《三国之见龙卸甲》让他搞成那副德行，您说那片如果不是三国背景，或许大众接受度会更高一些，非得把三国题材当武侠片拍。

所以《攀登者》也是一样，他把登山当武侠片来拍。

飞檐走壁的宗师，初闯江湖的义士，侠客般浪漫化的情怀，相忘于江湖的同门兄弟，仗剑天涯的神雕侠侣，最后还是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戏码。

《攀登者》给人感觉就是这样，倒不是说故事和情节如何如何，而是导演赋予这部电影的氛围感，那种“浪漫武侠”的腔调，是不会骗人的。

比如方五洲这个角色，人设不就是《天龙八部》里的乔峰啊，一出场就是满级，大隐于市、胸襟气吞山河。

武打明星出身的吴京，这回又演了回“太极宗师”，或者你要说这个角色是黄飞鸿也没问题，就那镜头效果，把这个角色拍得满满的大侠感。

而方五洲与徐缨的情感塑造，不就是乔峰与阿朱的CP！

还有就是画面氛围营造，李仁港真有两下子，把难以驾驭的登山题材，真的拍出了花样，没错，武侠风。

李仁港的特色，善于用摄影、滤镜、灯光来造氛围，这跟他擅长国画的绘画功底有关，所有都是为了情怀+意境服务：

★开场方五洲攀登油罐表白的场面，简直是从古龙小说里走出来一样。

★大本营聚义的段落，那昏黄的色调和苍凉的意境，感觉来的不是大本营，是龙门客栈。

★攀登珠峰与风雪的场面，角色跟会轻功一样，就差在空中翻跟头了。架梯子大战风雪的场面，也不知道是徐克还是李仁港的主意，这不就是《黄飞鸿》嘛！

★登山队面对云峦叠嶂的珠峰，那氛围感，仿佛不是要登山，而是打幽泉血魔。

倒不是说不能这样拍，相反我觉得，《攀登者》真的把登山题材拍出了新鲜感，而且氛围造的十足，那情怀和意境刻画，非常带感。尤其是登顶之后的场面，那镜头渲染，太燃了。

全片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们训练的桥段，吴京一登场，完全是那种“大隐于市”的游侠风范。

而关于情感的点缀，有人说把登山拍成了爱情片，这也不是不可以，也没人规定这种题材不能拍爱情，儿女情长与侠肝义胆之间差异，悲情的宿命，也是浪漫武侠的主题之一。

但是，问题出现了，《攀登者》无论多么浪漫化还是武侠化，原有语境，是摆在那里的。

“跨次元”

《尘埃落定》的作者阿来的写得剧本，基于真实事件改编，我想原剧本是非常正统和严肃的。

正因如此，在《攀登者》故事的时代语境，与现有电影风格之间，是存在距离的，这一点直观体现在台词之上。

“我肩上的责任，比这座山还重”、“我们自己的山，要自己登上去”。

这些台词，假如放置在正宗主*旋*律电影，或者军*旅电影里，到不会感觉太突兀，问题是这部电影走的是情怀和浪漫路线，起的武侠范儿，这就不对劲儿了。

说句不好听的，角色都不说人话。

PS，现在就连主*旋*律电影也不搞这一套了，比如《红海行动》，里面的台词：“我们是中国海军，我们带你们回家”，多么自然，多么接地气。而《攀登者》的台词，一看就是照搬原著，未经修饰。

所以，电影里角色每次都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劲头，慷慨激昂的陈词，然后电影走的是武侠意境和浪漫情怀路线，这就是语境出了问题。

想象一下，一票大侠喊着革*命口号去华山论剑的场面，本片就是这样。

一句话，故事主题和电影风格，不在一个次元上，所以“不对劲”。

而且，《攀登者》的叙事也有问题，这就是李仁港的锅，这位会玩画面，但不会控制节奏，讲故事水平一般，已经有过多部电影验证过了。

李仁港也深知自己的弱点，也明白自己没拍过主*旋*律，担心hold不住这个故事，也担心风格跑偏，所以找来了徐克，因为老怪拍过《智取威虎山》，他希望让师兄帮助自己hold一下这个故事和风格。

然而，他找错了人。

《攀登者》的故事节奏和剪辑，能看出有老怪的功劳（据说大部分后期剪辑都是徐克在抗着）。

但指望徐克帮你hold住故事风格，那是不可能，徐克自己拍片都需要黄建新和陈国富帮他hold住，否则就“起飞了”。（比如另一部徐克担任监制的作品《奇门遁甲》）。

这是徐克和李仁港第二次合作（第一次是李连杰的《黑侠》），结果可想而知，武侠电影第二代、第三代掌门人相遇，唯一的可能性性就是：

大家一起放飞自我，一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