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100岁去世,留下一本巨著和一段旷世之恋
“我这一生,很够,很累,很满意。”
在与昔日学生对谈时,齐邦媛曾这样简短总结了自己的一生。
这位1924年出生于辽宁的知名教授、作家,于3月28日去世,此前她刚刚渡过了自己100岁的生日。
那双看过一整个世纪的眼睛,从此不再睁开。
如果你有幸在此前看过她的《巨流河》,便能明白死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在她漫长的一生中,早已见过众多的死亡。
2009年,已近80岁高龄的齐先生回顾了她波折重重的大半生,写就这本二十五万字的传记。
从大陆巨流河写到台湾哑口海,她以一个奇女子的际遇见证了纵贯百年、横跨两岸的大时代的变迁。
《巨流河》在两岸收获无数好评:
豆瓣评分9.0,被许多读者奉其为“影响一生的书籍”。
▲小红书读者@Litchiiii与同样描述这段历史的其他作品相比,齐先生更被称道的是她深沉而内敛的写作风格——
哀而不伤,尤显出一份高贵的尊严。
就像她在颠沛流离的岁月中,力求用诗歌来寻求心灵慰藉一样。
在2010年这本书的发布会上,她这样介绍道:
“这本书是要纪念一个有骨气的中国。那个中国很倒霉,但是很有骨气。”
《巨流河》
作者:齐邦媛
一本所有中国人都必看的书
回应时代暴虐和历史无常的最好方法,就是以文学书写超越政治成败的人与事。
1812年卫国战争之后,俄国有了《战争与和平》;
1943年斯大林格勒战役后,苏联有了《生活与命运》。
犹太人有《安妮日记》和《苏菲的抉择》,法国人有《桤木王》,德国人有《铁皮鼓》;
日本人也有《广岛札记》《长崎的毁灭》等数以百计的个人叙述书籍。
然而从1931到2009,八十年间,几乎没有出现一部真正杰出的,用中文写作的,记述战时国人生命的个体回忆作品。
直到《巨流河》面世。
▲《巨流河》手稿齐邦媛出生于1924年,父亲在国民党内任职。
那个年代,战火连天。
齐邦媛也跟随家人,被迫离开家乡东北。
一九四七年,齐先生到台湾,买的是来回双程票,未料就此定居超过六十年。
齐先生一家甚至没有在中国台湾地区买房,因为他们觉得以后一定会回到中国大陆,不需要买房。
她说:“当时来台湾地区,我可以说是自愿流放的,没想一来就是一辈子。“
六十多年来,齐先生念念不忘当年事:
唱着《松花江上》的东北流亡子弟、二十九军浴血守华北、保卫武汉时的民心觉醒……
那个让齐先生引以为荣,真正存在过的,最有骨气的中国。
六十多年后,齐先生在80岁高龄开始动笔,历时四年写出了回忆录《巨流河》。
齐先生一些个人的丰沛感受,正好填补了很多大陆作品的空白;
和一个教科书上看不到的时代。
“必死之身,如何言爱?”
《巨流河》一书里最令人感动的,无疑是她与空军飞虎队员张大飞的一段故事。
所以此书面世后的第二个月,就有导演找上门来要将其拍成电影。
但最终都被齐先生所拒。
在她看来,外界的很多猜测和解读都是对张大飞和那段纯洁感情的亵渎。
她宁愿将其保存在内心深处。
“这样做我受不了。在现实里他是个木讷寡言的人,连人生都没想清楚,26岁就死了。
他死得那么干净,全心全意的,就是为了报国。
我在有生之年,不愿意看到他短促的一生成为一个热闹的电影。”
▲张大飞遗书及随身携带的圣经张大飞是东北子弟,父亲在满洲国成立时任沈阳县警察局长,因为协助抗日,被日本人公开浇油漆烧死。
张大飞逃入关内,进入中山中学而与齐家相识,齐家待他如亲子侄。
七七事变他加入空军,胜利前夕在河南一场空战中殉国。
那时他年仅26岁。
而距离抗战胜利只差三个月!
张大飞的故事悲惨壮烈,他对少年齐邦媛的呵护成为两人最深刻的默契,当他宿命式地迎向死亡,他为生者留下永远的遗憾。
他给邦媛大哥的绝笔信:
“你收到此信时,我已经死了,八年前和我一起考上航校的七个人都走了。
三天前,最后的好友晚上没有回航,
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也请你原谅我对邦媛的感情,既拿不起也未早日放下……那天看到她从南开的操场走来,我竟然在惊讶中脱口而出心意,我怎么会终于说出心意呢?
这些年中,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能是兄妹之情,
否则,我死了会害她,我活着也是害她。”
……以我这必死之身,怎能对她说‘我爱你’呢?
……请你委婉劝邦媛忘了我吧,我生前死后只盼望她一生幸福。”
如果这是小说故事,那么不过博人眼泪而已,但这是离我们并不久远的时代,在重庆,在四川,在云南,在河南发生的事情。
在我印象中,只有高尔泰写给女儿的《没有地址的信》和格罗斯曼借维克托之口写给母亲的信,能让人同样失魂落魄,他们可以此悔恨并做悼念,《巨流河》的作者却已没有机会回信。
虽已没有机会回信,却仍可记录,成为人生的一部分,便成了烙印般的回应。
▲张大飞戎装照回忆抗战胜利那一夜,齐先生写道:
“我受不了这样的狂欢。在昏天暗地的痛哭之中,我度过了胜利夜。”
七十五岁的齐先生也曾访问南京阵亡将士纪念碑,在千百牺牲者中找到张大飞的名字。
五十五年的谜底揭开,尘归尘,土归土;
历史在这里的启示非关英雄,更无关男女。
“巨流河”的对岸藏着怎样的家国情怀
台湾版《巨流河》腰封上的有段话:“读了这本书,你终于明白,我们为什么需要知识分子。”
或许正如钱穆先生所言:
我们在看惯民族的伤痛和历史的阴霾后,依旧要满怀对历史的温情和期许。
齐先生做到了。
《巨流河》出版之后,齐先生收到数百封来信,其中有几位已90多岁。
他们老泪纵横谈当年事。
那虽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时代,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有骨气时代。
她的学生、著名作家简媜以“一出手,山河震动”来形容此书的份量。
王德威说,这本书“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
俞敏洪说,自己累了,看看《巨流河》,就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卢跃刚形容:
“这是本拿在手里不敢轻易打开,打开了不能轻易合上,合上了心里却时时牵挂,隐隐不能释怀的书。”
记录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的书很多,但能以独特的家庭背景和人生经历,完整记录这场历史巨变,却极少见。
只有当你真正翻开这本书,方能觉察——
豆瓣评分9.0,不过是对它最微不足道夸奖。
《巨流河》
作者:齐邦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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