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流浪之四季胎的东北狂舞

每年的春运都是春节狂欢的协奏曲，对于身在异乡的夫妻则是一次痛并快乐的流浪。鉴于往返火车票的一票难求，我们决定开车回夫人老家过年。从北京至黑龙江腹地的海伦市，一个县级市，全程1500公里，一家三口，一台9年的POLO ，一颗躁动的心。

文｜李金辉

图｜李金辉

多数人对于东北的寒冷并没有切实的感受，所有的意念都源自内心的想象，然而多么丰富的构思也不及现实的冷酷。白天的户外温度在零下20℃，夜间则降至零下30℃以下。在街里呆不过三分钟，我的耳朵就已经向大脑发出抱怨：大冷天出来遛弯，你是疯了还是吃饱撑的？

往返三千公里，车子还是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首先更换了机油，原来POLO都吃矿物质油，这次则换成全合成的5W-40，品牌就不说了，有广告之嫌，对付东北的低温估摸也是够了。防冻液必须更新，冰点—45℃的德国进口货，用在POLO身上也是有点奢侈了。

除了低温，东北的另一大特色是冰雪，所以雪胎也是必备良药，雪胎除了胎面纹路自有文章之外，低温变软的特性也极为重要。温度显著降低后四季胎会发硬，抓地力降低，在冰雪路面的附着性也是忽略不计。但四条雪胎也是不菲的支出，回京后弃之不用，就浪费可耻了。

一番思量，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雪胎就不换了吧！但是鉴于两条前胎磨损严重，来回三千公里的路程充满悬疑，回家过年的喜剧难免变成悲剧，换两条新的四季胎不算过分。

历史上，东北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起源于东北的少数民族，频频入主中原，要么统治中国，要么统治半个中国。源出大兴安岭的鲜卑建立北魏王朝，孝文帝迁都洛阳的故事在中华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随后的隋唐王室皆有鲜卑血统。

金则起于松辽平原，后来越过黄河，建都开封，让辛弃疾发出“可怜白发生”的壮志未酬之声，陆游则传声与子孙：“王师北定，家祭告翁”。只识弯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崛起于东北地区的呼伦贝尔草原，建立元帝国，满清则从白山黑水发迹，进入山海关，演绎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历史传说。

投资不过山海关却是今日的东北写照。

黑龙江海伦市是国家级贫困县，却因为豪华市府大楼被央视曝光。上次回东北是2016年春节，那时的农村老家尚未通公路，冬天还好些，严寒让黑土地坚硬无比，夏季多雨的季节则根本无法行车，再强悍的越野车，在这里都是一个笑话，唯有拖拉机能勉强出没。这次回去，有了改观，村里村外都修了水泥路，称之为巨变也不为过。

我的这台POLO已有9年，行车里程也超过12万公里，但车况还好，从未在半路上抛锚。本次单程1500公里的路程，对这台车是一个挑战，能否顺利往返，我心里也是颇为忐忑。最后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车子虽旧，连续征战数千公里的能力依然强悍。

但是东北的寒冷依然让这台车有了一些变化。第一个是点火变得困难，虽然机油和防冻液都做了更新，但是点火时的突突声依然让人心惊胆战，在北京轻松的启动，在这里则要持续数秒钟才能点火成功。

第二个则是车身各个部件在低温下变得更硬，各连接处的橡胶衬套似乎都已不存在，在起伏的水泥路面上，车子跑起来吱吱作响，给人要散架的错觉，回到北京后则恢复正常，从农村大妞变回了都市丽人。唯一失误的是，在北京使用的冬季玻璃水，无法抵挡东北的严寒。

这里的乡间公路都很窄，宽度也就5米左右，很多路面要垂直高于两侧的农田一米有余，没有缓坡，也没有上下行的分道线，要知道城市道路的标准宽度是3.5米，高速公路也有3米。5米的宽度是什么感觉？一般收费站每车道宽度为2.5米。所以每次会车时我都会莫名其妙的紧张，由于路上车很少，这里的人开车都很快，无论有雪没雪都快，会车时也快。

起初我会将车速降的比较慢，后来发现，我的车速越慢，对面的车子速度越快，我越是靠边礼让，对方越是嘚瑟，呼啸而过。所以后来我也不再客气，七八十的时速是常态，六十就属于龟速了，在狭窄的路面上快速会车，两侧没有护栏，还有一米多高的落差，每次都有过山车的感觉，很是酸爽。

这些车大多都是出租车，正规的出租车。

海伦的出租车很多，由于私家车相对较少，出租车下乡的频率很大，为了节约时间，高速行驶是常态。北京的出租车以大众和现代为主，这里则多为夏利，或者是羚羊。

虽然是1.0的排量，但不影响司机的一路狂奔。这里打车费用并不高，平时在海伦市区里5元随便走，赶上春节期间，价格翻倍。我并没有尝试使用滴滴，因为打车真的非常方便，但司机为了多赚些钱，同时接两单客人也是常事。

这里赚钱并不太容易，即便这里有“一两土二两油”的肥沃黑土。

海伦市是中国的大豆之乡，遍及全市的黑土地是上天的恩赐。很多人以为东北都是黑土地，其实并非如此。中国黑土区主要分布在辽河流域和松嫩平原，有具体数据表明，尽管两河流域面积有百万平方公里，但按照我国土壤分类标准划分，黑土面积仅为13.4万平方公里。

在大广，长深，京哈等高速的东北段，两侧都分布着大面积的黄土区，在世界四大黑土区中，我国的黑土面积是最小的。

即便这里有大面积的黑土地，可以种植大豆和玉米，但想要因此致富却很难。现在的情况是，农村地区大多数人家将土地转包给少数个人，获得每亩地数百元的受益，然后举家南下打工，不分男女，不分老幼。这里有土地，有劳动力，但是没有资金，没有产业，无法解决就业问题。

在中国有一个普遍现象，感觉哪里都有东北人，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东北地区无法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有段子说，每个东北人都在海南有一套房子，其实正确的说法是，每个东北富人，都在海南有房子，绝大多数的东北群众，依然靠外出打工谋生，特别是农村地区，更是如此。

临近春节，打工者纷纷返乡，农村又重新热闹起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剩下一件事，老婆孩子热炕头，打牌喝酒玩快手。快手，抖音，火山是手机里必备的APP，每天看视频，玩视频，是很多人的乐趣所在。

火炕是东北农村的一大特色，在河北山西的部分地区也有。火炕集中了客厅，卧室，餐厅的多种功能于一身，家里来了客人，一定会招呼你上炕坐着暖和暖和。

如果你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那只有一种解释，你是不受欢迎的人，还是趁早转身离开为妙。但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应在炕上坐着，一是硬，二是没有靠背，好处是有加热功能，火炕烧起来，整个屋子都热乎起来。

在旧唐书里，就有高丽地区使用火炕的记载。在金代的时候，女真人也使用火炕取暖，在《大金国志》中有明确的记录。盘火炕，是一门技术活，既要平整，又要结实，不能孩子在上面蹦着玩的时候，把炕蹦塌了。炕内的烟道设计也要合理，否则土炕就难以烧热，或者发生串烟的现象。

一千五百公里的路程，用了两天的时间，望着车外翻过的黑土地，儿子说了一句话，姥姥家地里都是煤，这得多有钱呀！曾经白雪皑皑的东北，在今年的这个冬天，不见一点雪的踪迹，满心到东北玩雪的儿子，颇为失落。

更为失落的，却是东北的群众。